包括坐后面的叶兴安也是哭笑不得。
林思成也不急,就静静的等,等笑声小了一些。
“也肯定有人在想,林思成,你也是真不务正业:陶瓷修复保护中心,又是非遗中心,你放着瓷器不补,修复技术不研究,你研究什么制瓷烧瓷工艺?”
“骂我的同时,各位也肯定很好奇:毕竟是失传的绝技,田局长,宋局长,以及孟所长和无数前辈呕心呖血,殚精竭虑的研究二十余年都没有解决的难题,我突然解决了不说,还造出了成品?”
“如果我说天青釉也罢,倒流壶也罢,都是顺带,各位肯定不信。那我就从修复文物的角度解说……”
再点鼠标,进度条往前一窜,屏幕上出现两张倒流壶的内部结构图。
林思成指了指屏幕:“乍一看,是不是很简单:壶心插一根管,用来灌水,壶嘴再连一根管,用来倒水。现在看确实很简单,但在五代,但在北宋却不简单:
直到明代永乐年间,欧州才造出水平等高原理的金属倒装器,比中国晚了近五百年……更难的是,祖先们造的是瓷器,是用泥巴烧出来的……”
“而现在之所以难复原,核心问题,也是最难解决的问题,其实就一个:因为倒流壶的烧制工序大致为:先塑好壶下半身与壶底,烧成形,再接进水、出水两根导后再烧一次,最后接壶盖,整体施釉后再烧一次……
所以自然而然,第二次和第三次复烧时,未烧的泥管与已烧成的瓷壶之间就会产生膨胀差异:要么导管爆开,要么壶身烧裂。包括进水导管与底座无法严密结合,问题同样在于膨胀差异……那怎么解决?”
林思成又一点鼠标,画面闪了一下:
依旧在二楼的修复室,依旧是那张长案,但林思成面前摆的已不是泥胎,而是已烧好的壶身,壶盖,以及两根导管。
有人恍然大悟,突的一声:“分段烧好,再拼到一起?”
林思成朝着抢答的研究生竖了个大拇指,又笑了一下:“所以,这算不算陶瓷修复?这下应该没人说我不务不务正业了吧?”
会议室又响起笑声,但笑的大都是研究生。随既,渐渐稀疏,以至鸦雀无声。
然后,哄笑的研究生也回过味来:全部烧好再拼,这么简单的道理,铜川想不到?
偷眼再看,果不然:那几位之前是什么表情,现在依旧是什么表情,惊疑中透着愕然,痛苦中带着不解。
膨胀的难题要是这么好解决,他们早用了,何至于被困挠二十多年?
教授和研究员也一样,甚至包括几位院领导:这可是瓷器复烧,陶瓷修复学中最顶尖的难题,没有之一。
要那么好学,要那么好烧,不至于圆明园中出土了上百万片瓷片,近十万件珍贵残器,却堆了十多年,不闻不问。
难道是青花、粉彩、珐琅瓷没有历史价值,或是不值钱?
更或是故宫的专家不爱补?
都不是,而是会补,敢补,有能力补的,就那么有数的几位。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当驴使唤,他也补不过来。
反过来,要问林思成会不会?
把眼前这口壶扔了,抛开不淡,五个院领导,加商妍和林长青,以及中心的研究员、实习生,保准会齐齐的点一下头:会!
娇黄釉穿花龙纹大罐,成化青花大罐,哪个不是复烧修复?
要是连复烧的难题都解决不掉,林思成哪来的胆子补鸡缸杯?
几位局领导顿时释然。
站在林思成的立场上:我既然研究了,就要研究透。既然要研究如何修复耀州瓷,那我肯定要全盘了解耀州瓷的生产原理。
又管你是什么釉,什么壶?
所以,破解天青釉也罢,解决倒流壶的膨胀差异的难题也罢,全是顺带。
他就奔着一个目标去的:申遗。所谓的小心眼,不务正业,全是狗屁。
几位铜川来的心里稍微松了松:等于难题还在于复烧?
这问题要那么好解决,满大街都是元明青花,清三代珐琅、粉彩,哪还轮到着耀州瓷?
当然没那么好学,也绝不是上几堂课就能学得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