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烟看出了陈蔓生混乱的思绪。
她第一次见到蔓生这样的神态。
脆弱,无助,痛苦。
像是筑在自已内心那道抵抗外界一切苦难的高墙在一点一点的坍塌,墙体还砸到了少女身上,压得她喘不上气。
对面的少年呷了口茶,似是第一次品尝到这么美味的茶水,神态愉悦。
他看着对面这个他仅剩唯一亲人的痛苦,不由得又多喝了几口茶。
痛苦吗?
知道敬仰的父亲是这模样很难受吧。
让他闭嘴?他偏要说下去:“姐姐,你该接受这个现实,父亲就是这样一个烂人的现实,你知道这些年我和母亲是怎样度过的嘛。”
“母亲被外祖嫌弃,街头四邻但凡知道她的事情都骂她,骂她是荡妇,骂我是杂种。”
“他们说的也确实没错,我确实是杂种。”
“但这是我想成为的嘛?是我母亲想要与他苟合的吗?是他喝醉了酒,是受尽称赞的陈国公,强迫了我母亲,还逃走了。”
“明明是他做的错事,到头来的指指点点,全都落在了我母亲和我身上。”
“陈蔓生,你凭什么,能够心安理得的让我闭嘴?”
沈绰每说一句,陈蔓生的心就崩溃一分。
陈蔓生哭了。
她的心理防线碎了。
是啊,她凭什么?
无数的悲伤的情绪向她袭来,像是湿透的棉被一层一层的压在她身上。
窒息又无助。
倏然,她的手上覆上一片熟悉的温度。
凌青烟握住了她的手。
“蔓生,你是你,陈国公是陈国公。”
“你无需自责,陈国公犯了错,不是你犯了错,陈国公做了错事,害了一个女子的一生,这一点,我们不能否认。”
“蔓生,你要学会接受,自已的心中完美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
“但陈国公确实是一个好官,他对于你,是一个好父亲。”
“所以你为他,为了自已,为了自已家族的门楣,为父伸冤,撑起国公府门楣,这没有错。”
“你的坚持,你的理想抱负,不仅是为了你父亲,家族,门楣,更是为了你自已。”
“陈蔓生,你是为自已而活。”
“你没有错。”
凌青烟的嗓音清脆中带着少女的柔婉,但又带着十足的力量,将坍塌的坚硬城墙重新筑起,给予人能量。
陈蔓生愣了一瞬,然后一把撇掉眼中的泪水。
反向握住了少女的手。
她像是掉入寒冬中冰窟无法上岸的落水者,浑身冷寒,马上就要溺水而死。
而凌青烟拉住了她的手。
将她救了上来。
陈蔓生听进去了她的话。
事情已然发生,过去无法挽回,父亲也早已不在。
“沈绰,父亲对不起你,但我没什么好对不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