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瓦窑村的炊烟就像往常一样升起。
只是比平时稀疏了许多。
上工的哨子准时响起,社员们扛着锄头往地里走。
却没人像往常那样说笑。
大家脚步沉沉的,连咳嗽都带着小心翼翼。
车间里的机器也按时转了起来,只是工人们的脸上似乎都蒙着一层阴云。
整个瓦窑村的气氛都显得有些沉闷。
连往常在大街上嬉笑跑闹的孩童,都躲在家里不肯出门了。
赵瑞刚吃过早饭,正准备去大队部,刘忠民就推开大门闯了进来。
他眼底泛着青黑,一看到赵瑞刚就急忙开口道:“我等了半宿,后半夜总算堵住小庞了。”
他靠近赵瑞刚,声音压得极低:“那小子赌咒发誓,说绝对没跟第二个人提过弹药的事儿,连他老娘都瞒着。”
赵瑞刚点点头:“知道了。”
“知道了?”刘忠民急了,往大门外瞅了瞅,“那就是说,问题出在咱村内部?”
赵瑞刚点点头:“小庞常年在山里转,跟瓦窑大队交集甚少。这事儿真追究起来,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昨晚我就琢磨着,举报信写得那么细,连用弹药换野猪肉都说的清清楚楚,八成是村里人。”
赵瑞刚沉吟片刻:“二哥,知道你从武器库拿子弹都有谁?”
刘忠民想了想道:“除了大伯,你,我,就只有那天跟我一起去的民兵旺儿和大福。可他俩都是我兄弟,断不会出卖我,更不会举报大伯的!”
赵瑞刚道:“你去询问一下,看他们有没有无意间告诉过别人。”
刘忠民目光闪了闪,还是依言去办了。
赵瑞刚也即刻动身,去打靶场找廖叔。
打靶场上,廖荣生正一边蹲在木桩子旁边擦一把枪上的锈迹,一边指挥着几个半大的小民兵对着靶子练习瞄准射击。
赵瑞刚走过去,在旁边的木桩上坐下,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廖荣生在市里看过电影,所以昨天并没有去打谷场凑热闹,并不知道刘永才被带走的事儿。
听赵瑞刚讲述后才知道大队部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顿时大惊。
“廖叔,我是来问问您,县里来的调查组,到底是什么路数?”赵瑞刚说明来意。
廖荣生的手指在枪栓上慢慢滑着,一边思索一边道:
“县里的调查组无非就两种。一种是‘四清工作队’,专查农村干部的政治思想、经济账。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这是上头定的调子,直接对县委负责。另一种是武装部牵头的,专查军品流失。不过那样的话,来的人该带着枪,说话也得带股子兵味儿。”
他抬头看了看赵瑞刚:“照你说的,那帮人戴红袖箍,拿文件,应该是四清工作队的路数。”
赵瑞刚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像武装部的。那您知道,他们常规的调查流程是啥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