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当口,整个街道包括井下街却忽然暗了下来。
哑巴木匠疑惑抬头,当看到头顶汇聚的阴云后,他便咿咿啊啊指着天,意思是天要变了。
与此同时,街角胡同里,一女冠和一女卦师匆忙来到徐青近前。
逸真道长有些担忧道:“这雷灾有些不对,按理说不该有如此大的声势。”
木匣中,净虚观主的声音传出:“今日除岁,百姓烧香拜神,老天爷也要过年,那桃树这时渡劫,岂能得好?”
徐青不知净虚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真有这说法,但井下街上空的雷云动静确实有些大。
不过徐青却丝毫不慌,这雷灾比起他的天打神雷,属实是小巫见大巫了。
要说这雷灾也真会挑时候,如今满城炮竹,那股硝烟裹着年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而就在这满城的鞭炮烘托下,一道剌白的雷光酝酿而成,瞄准棺材铺便砸了下来!
那声响,甭管是二踢脚还是万响鞭,全给压得没一点脾气。
大音希声,先前还热热闹闹,鞭炮声此起彼伏的临江城,忽然就整个安静下来。
棺材铺里,当水缸粗的阳雷落下,原本省吃俭用,手里只分拨出两三万香火攥着的桃三妹,急忙掏出十万香火,甩了出去。
天雷分阴阳,妖鬼惧阳雷,修士惧阴雷。
再往上便是天打神雷。
桃三妹哪能想到劈自个的会是阳雷!
当十万香火甩出,后院桃树的位置,一棵由香火汇聚的巨树虚影猛然拔地而起。
那树影,穹窿华盖,宝光湛然,撑开的树冠铺了小半片天!
什么浏县的烟花,上萍、醴郡的礼花,在这金灿灿香火汇聚的虚影面前,全都暗淡得没了光彩。
净虚观主隔着木匣,看到了那金顶华盖,看到了那香火巨树,老太太跟没见过世面似的,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人能赚来的功德?
雷光接触华盖,无数香火功德像打铁花散开,而华盖却只是缩小了一圈。
如涡旋流转,积蓄雷霆的阴云似有片刻停滞。
主导雷灾的天公觉得这参天华盖有点眼熟,祂眯眼仔细一瞧。
这般堂皇正气的功德,如此奢遮的手笔。再仔细一咂摸那股子香火味儿。
嗬!好么!这可是老熟人儿了!
老天爷这火气,登时就有点不好往下落。
撒火撒到人家正经营生的善信头上,有点不讲理,可这酝酿许久的雷灾若只劈一下,剩下的卡在手里不撒出来,祂面上也不好看啊!
好巧不巧,就在天公过年加班一肚子火气没地撒的时候,城里头还真就有个没眼力见的闲人抬头望天。
那闲人是个僧人和尚,此刻他正光着脑门,啃着鸡腿,就着酒壶,醉眼朦胧间,可就瞥见了那宝光湛然的参天大树虚影。
“乖乖!可了不得,这是谁家好人在躲灾?”
癫和尚揉了揉眼睛,却是怎么也想不通,在这五浊恶世里,除了他佛门的九世善人,还有哪个能拥有这许多功德?
他下意识掐指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