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器族地,器谷外。
残阳把镜月湖染成一汪金珀,杨修坐在湖畔青石上,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水面,漾开的涟漪碎了湖面霞光。
幽荧悬浮在他身侧,蓝紫色的剑光被暮色滤得柔和,耐心倾听着杨修的讲述。
此时的杨修已经代入了自己编织的角色故事中。
讲述中的声音带着沙哑,目光望着湖心摇晃的月影,好似透过湖镜看到了自己“悲惨”的过往。
“所以你来自一个名叫月影族的族群?”
杨修听闻,眼底浮现一抹怀念,好似被唤起了曾经的美好:
“我们住在雾隐森林的树屋里,每天清晨都能听见长老吹木叶笛,孩子们会追着林间的荧光蝶跑,族里的猎手从不贪多,每次狩猎回来,都会把最肥美的肉分给老弱……”
说到这里,他突然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声音开始发颤:
“直到三个月前,邪恶势力降临。”
“一座漆黑色的高塔在我们的领土上拔地而起,天空被血色的残月笼罩,无数邪恶生物随着黑雾的翻涌如雨点般坠落。”
“黑雾里孕育的东西像疯了一样涌进森林,树屋被撞倒时发出的噼啪声,到处是孩子们的哭声,长老为了护着我们引爆自身,为我们断后……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他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族长让我们年轻的分成十二批,带着孩子们先走,说要在东边的帝冢山脉地区集合,我们跑啊跑,跑进一片瘴气林,回头时……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我一个,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湖风卷着杨修的呜咽,吹得幽荧剑身的蓝紫色光晕微微波动。
杨修抬起头,眼眶通红,里面却没有泪,只有一片干涸的绝望:
“我曾对孩子们说,我们会重建家园,说要给他们烤最香的兽肉,可现在……他们都没了。”
语罢,他的声音陡然哽咽。
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猛地用手背抹了把脸,却连半滴泪都没擦出来。
但干涸的绝望比眼泪崩流的哭泣,更让幽荧感到愉快。
或许,他早已哭干了眼泪。
杨修也在这时缓缓蜷缩起身体,后背抵着冰凉青石,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些噬骨的回忆:
“我甚至不敢去帝冢山脉……我怕看到空荡荡的山谷,更怕见到他们时,该如何向他们交代。”
湖风掀起杨修破烂的衣袍和里面的黑布衣,露出胳膊上刻意蹭出的擦伤,在残阳下泛着狰狞红色。
他就那样低着头,肩膀抖动,好似连呼吸都带着破碎颤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回忆彻底撕碎。
看到这一幕的幽荧,无比满意这位新宿主的反应。
甚至已经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计划。
此时,眼前的生灵心底虽然绝望,却像是一潭死水,少了些能反复搅动的波澜。
若想让他彻底沦为产出负面情绪的养料,必须先给这潭死水投下一颗“希望”的石子。
不如就依着他所说,去所谓的帝冢山脉去走一遭。
如果没有族人前来相见,证明族群覆灭,必然会加重他的失望与绝望情绪。
但它更希望杨修在约定的地点与族人重逢。
待杨修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时,它再悄然出手。
用邪剑一脉的“惑心咒”浸染与杨修重逢的族人心智,让他们埋怨斥责杨修。
告诉杨修,若不是他慌不择路带错了方向,孩子们怎会掉进瘴气林。
斥责杨修是个懦夫。
这样,它就能看到杨修从重逢的喜悦中跌落,被昔日族人的怨怼刺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