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璋没能活过当夜。
夜听澜躲在半条街之隔的陆府,暗自张开神念窥探,把霍家的情况看得明明白白。
——所谓大供奉虽然身上黑袍罩得严严实实,还戴了人皮面具,可那救治霍璋时的佛光可太醒目了。
可惜还是救不回来,霍璋那种伤太致命了,能活到现在还是陆行舟的功劳,否则当场就该毙命的。
“是兆恩。”夜听澜直接下了定论。
美目瞥过身边的陆行舟,明知道小男人是个很靠谱的军师,这一刻心中都还是难免惊叹:“你……临时吊着霍璋的命,就是为了找出兆恩?”
“是,不然吊着命干什么呢,为了让他说句遗言?倒平白痛苦。”陆行舟神色平静:“霍二与我没有直接仇恨,但我也没打算让霍家有活口,死于霍大之手是最合适的,不需要我自己出手。”
“那若是被兆恩救回来了呢?”
“救不回的……霍二只是个武修,刚刚三品,阴神很弱,这种致命伤活不下来,何况兆恩的水平也就那样。”陆行舟没继续多谈这个,转而道:“现在霍家隐藏的实力已经尽数揭开,我也可以做下一步的事了。”
他的神情很冰冷,夜听澜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男人这种戾气四溢盘算着把人灭门绝户的态度。
认识至今他都是惯常笑呵呵的,而且还算是个大度豁达的人,比如杨德昌、司寒、齐退之,原先都是得罪着他的,最终他都没半点计较,还能收归己用,态度让人如沐春风。
但从中可以窥见以前的陆行舟是怎样阴着脸的。
夜听澜不太能够想象如果是自己见到以前的陆行舟,大家会是个怎样的交集,只是叹了口气,低声道:“十年,扶摇都没让你走出来……沈棠只用了一两个月么?”
“在她身边的前几年,我笑容可也不少,老纪他们也是笑呵呵的,可别以为阎罗殿都是阴森森的呀。后来一天比一天阴翳,反倒是她带给我的……”陆行舟笑笑,又道:“其实我现在的心情开朗,倒也不完全因为棠棠的。”
夜听澜歪头:“还有呢?”
“当然还有你。”陆行舟捏捏她的脸:“阿糯,初韵,元瑶,先生……哪个不是让我一天天的化去戾气呢?”
夜听澜微微一笑:“那化去了没?”
“当我复仇之事彻底做完,那就彻底去除心中块垒,念头通达,我怀疑修行都能因此而涨。”
“那就去做吧。”夜听澜轻抚他的脸:“我等着你枷锁尽去,翱翔九天。”
…………
霍璋一死,霍琦的判决也下来了。
霍璋不仅仅是霍琦的兄弟,同时他也是大乾的将军,为大乾征战北疆十年,不久前的战事还立了功。
以兄弑弟、谋杀朝廷大将,证据确凿。这种罪行是皇帝也无法脱罪的,如果朝廷大员能这样瞎搞,整个大乾的法治基础都要崩塌,就是做也要做出个严惩的样。
于是革职,挑穿琵琶骨,废除功力,流放万里,永不得回京。
虽然正常必斩,废功流放也算不得严惩,还是保了一命。可那不是网开一面,而是为了霍家留嗣的想法了……否则现在的霍家已经没有几个子嗣了,就剩一个牢里的老五。
但对霍琦而言,这种处罚还不如直接斩立决的舒服。
让他这样一个养尊处优三十年的公子哥功力尽废,流放万里……那就算霍家派人去流放之地暗中照拂,那也是生不如死,余生只剩煎熬。
实际上霍行远自己都放弃这个儿子了,或许保他存活的唯一价值就是留个种。
如果陆行舟要他的命,随便找个旧部就能轻松完事,死讯传到京师都不会有人叹口气。
陆行舟就在这种氛围里进了牢房探监。
“不是我,不是我~”霍琦被铁链锁在牢里,拖得叮当作响:“本公子是侍郎,我爹是镇远侯,我爷爷是太师,你们不能这样关着我!”
连牢头都在嗤笑:“什么玩意,这时候了还在跟咱们摆谱儿。”
“啪”地一声,一巴掌就抽了下去:“你还真以为和以前一样,就算坐牢也是好吃好喝供着你呐?革职流放是什么概念,你爷爷没教你,你家王爷爷教教你!”
继而“咚咚咚”连续几拳头捣在霍琦肚子上,霍琦闷声惨叫,鲜血溢出嘴角。
“哟呵那什么小眼神,去告啊?只要你体表没伤,就没人能说咱们虐待。你是不是以为霍太师还会为你出头啊?”牢头“呸”了一声:“杀自己亲弟弟,还不止杀一个,什么狗东西!”
“你……”霍琦奄奄一息地喘着气:“不过一下等人,竟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