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他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尽的痛楚与迷茫,“林师妹她……前几日还与我约定,待此战事了,便一同去东海观潮。”
陈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逝者已矣,节哀。”
余慎行却猛地摇了摇头,他抓住陈业的手臂,力道之大像是怕陈业会逃跑一样,他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贤弟,我有一事想不明白,希望你能为我解惑。”
陈业感觉余慎行情绪不对,平日的余慎行绝不会如此失态,这看起来像是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陈业只能尽量安抚说:“兄长有什么疑惑,但说无妨。”
余慎行咬着牙问道:“虎伥那魔头,肉身被毁,元神尚可遁逃,寻一具新的肉身,便又是百年逍遥!飞廉那厮,更是有无数化身!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这些滥杀无辜的魔头可以有无数次机会,而我云麓仙宗弟子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正道中人不能夺舍,这算是潜规则。
因为此例不可开,今天你说自己夺舍的是一个刚刚死掉的乞丐,明天就会有一个“刚好病死”的少年被你夺舍。
人人都知道这是什么借口,所以云麓仙宗不允许弟子夺舍。
但除了夺舍之外,正道之中就少有可以保命的办法了。
焚香门似乎有将人变成机关傀儡的手段,但因为太过残忍,最终也没能被世人所认。
说到底,对正道修士来说,化神之前肉身便是唯一的神魂载体,肉身一旦毁伤,就会断了前路,甚至身死道消。
这就是正魔之分,像是邪咒灵童这种恶毒手段只有魔门能用,正道一旦用了,那就是罪不可赦。
以往余慎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既然自诩正义,那自然不能既要又要,总不能一边做着灭尽人性的恶行,一边还说自己是正道中人。
但当余慎行亲眼目睹亲友的死亡,他才感觉到绝望与无力。
魔头可以一次次重来,正道却只有一次机会,这如何算得上公平。
余慎行盯着陈业,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贤弟,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
余慎行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去你的黄泉宗,住上一段时日。”
见陈业面露不解,他急切地解释道:“我想研究,你们黄泉宗的道。我想知道,那万魂幡究竟是如何炼制的,我想学习,你们那人鬼共居建立阴司地府的御民之术。”
陈业疑惑道:“兄长可曾有向师门长辈提过这事?”
余慎行说:“我向师父说过,若是我们能学黄泉宗的规矩,我们正道便有第二次机会。可是师父不同意,他不知道黄泉宗如何分隔生死,他也不敢让云麓仙宗开这个先例。我想找掌门提建议,但掌门这几日都在忙碌,根本不愿意接见我。
“而且,我觉得师父和掌门都不会同意,他们认为正魔大战一定会有牺牲,但我只想让身边人都活下来。”
陈业不置可否,这完全是生死观的不同。
陈业能接受六道轮回与因果报应,清河剑派能理解陈业的宏愿,但其他正道门派未必会认可,最多就是陈业现在做得挺好,不曾见到有什么不良后果,所以就当无事发生。
一旦陈业的黄泉宗出现混乱,或者不可接受的后果,恐怕其他门派就会马上将这人鬼混居的道路定为禁忌,不允许其他门派重蹈覆辙。
陈业也很理解这种担忧,正道不是魔门,关乎世间万民的大事,不可能一拍脑袋就做。
至于余慎行的请求,陈业看他血红的双眼,知道此时断然拒绝容易让他有心魔,便安抚说:“黄泉宗随时欢迎兄长到来,我本来就想过将地府阴司推广到天下各处,兄长想学这些,我自然知无不言。不过如今云麓仙宗正式与魔门开战,你能在这时候抽身离开么?”
余慎行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我会说服师父的。”
陈业没有再劝,而是转移话题说:“我找到了虎伥尊主的行踪,他中了我的剑气,神魂遭受重创,如今正准备夺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