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争吵与辱骂,林菀宁恍若慰问。
当有些事,有些人,你不放在眼里的时候,他们就对你够不成任何的伤害。
不但可以坦然面对,甚至还能当个热闹来听。
进了家门,林菀宁先将大黄放了下来,小家伙欢腾得厉害,一溜烟攥紧了沈文涛和毛三的屋里。
紧接着,屋里忽地传来了沈文涛的一声大叫:“大黄!
谁让你在我屋里撒尿的!”
家里的这些小崽子们,正是能吃、能睡、能玩的年纪,自打毛三来了家里,沈文涛就有了伴,两个毛头小子凑到了一块,每天疯玩也没有个时候。
叫他们起床就成了刘桂芝的一块心病。
现下可好,家里有了大黄,天刚亮,两个毛头小子打着哈欠出了房门。
刘桂芝将一盆棒子面的窝头搁在了院里的石头桌上,农家院里早饭很简单,一人一晚苞米茬子粥,两个棒子面的窝头,再配上刘桂芝腌的咸菜。
“菀宁,快别忙活了,赶紧趁热乎吃饭。”
“哎,就来。”
林菀宁将采来的蘑菇平铺在院子里,趁着天好晾晒起来,洗了手,坐在了石头桌子旁。
刘桂芝递给她一个窝头。
今儿的窝头和平时大有不同。
往常刘桂芝都是白面参合着棒子面来蒸窝头,色泽金黄,看起来油亮亮的。
但,今儿的窝头却是绿油油的。
毛三拿起了一个,一口咬了下去:“刘婶,今天的窝头好吃,甜滋滋的。”
他没吃过这种窝头,不知道里面参了什么。
但,林菀宁却清楚的紧。
这是并不是棒子面做的窝头,而是杂合面。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田地里收成不好的那几年,家家户户缺食少吃的,棒子面都成了稀缺粮,更不要说白面了,大伙儿就用杂合面,黄豆皮子、麦麸子、稻壳子碾碎了参进棒子面里来蒸窝头。
用这种杂合面蒸出来的窝头口感极差,尝尝吃得人直抻脖子。
老家的女同志们就往杂合面里放榆树钱,让杂合面的窝头吃起来口感顺滑不少,还有一股特有的香甜。
沈文涛用胳膊撞了一下毛三:“榆树钱窝头你没吃过?”
毛三摇摇头:“没,这味道真不错,跟放了糖似的。”
孩子们没多想,只当是许久没吃过尝个新鲜,可林菀宁却是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家里没粮了!
原先他们是一家四口人吃饭,林菀宁的工资加上定量也是将将够吃。
现在,孙家几个年纪够的姑娘上了学,孙安知还要上药田里干活,剩下的两个小的没有人照看,刘桂芝就揽下了这个差事。
虽说,孙常有一个月的定量一大半都给了孙安知,可半大小子吃夸老子,这帮孩子们一顿吃饱喝足,至少也得一大锅的窝头才够。
要是放在以前或许还不打紧儿,但最近也不知是咋回事,县里的供给送到供销社少得可怜,更不要说猪肉和鸡蛋这些金贵的食材了。
孩子们上学的上学,下田的下田。
林菀宁拾掇了碗筷,瞧着家里只剩下她们娘俩时,才开口问:“妈,咱家是不是没有粮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