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旅馆的院落内,吃盒饭的女子似乎听到了猎人张的话,将盒饭和洋葱放在一旁,望着远方悠然言道:
“人呐,此一时彼一时,来到土耳其,爷只能吃这种盒饭了。就连上街买个葱,买来的也是洋葱。咱在武都的时候,都没用正眼瞧过这洋玩意,可如今是不得不吃,原来洋人是不种葱的,所以才叫洋葱。”
说到这里,突然长叹一声,继续感慨道:
“不但洋人是不识货的,自己国家的人也未必识货,我穿个背心,蹬一脚拖鞋,谁理我啊?非得是披麻戴孝似的一身白,才显得出俏来?”
转而看向墙外,站了起来,冲壮汉说:
“金贵儿,别拦着,让他们进来,那仨里边儿有自己人。”
这语气,这口音,这朴素的申国话,猎人张不禁汗毛倒竖,翻过墙冲进院内,颤巍巍地走到女子身前。
“于小薇?你怎么在这?”
此时此刻,猎人张心里已经猜到事情真相了,但他不愿意相信,开始自我欺骗了。
女子叉腰笑了起来:“怎么?名字加了一横,你就鬼迷心窍不认识了?非得我掐着嗓子说话,你才认得出?”
“名字加了一横……不,怎么能呢……你……”
直到此刻,猎人张还在抗拒现实,奈何现实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
猎人刘和猎人王都是聪明人,他们看懂了剧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站在一旁的王金贵冷哼一声,眼神看向了别处,看来他当初跑去豆苗城发泄,原因就在于此。
“你是神农丁?”
神农丁变换嗓音,声音变得柔顺甜美、嗲里嗲气:“是的呢,你看衣服还看不出来么?”
“你……你换了画皮?”
换画皮并不是大祭司的特权,任何人都可以更换画皮,但大祭司以外的人更换画皮会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所以鲛人以外的种族少有更换画皮者。
何况一切画皮都出产自鲛人国,鲛人国被大雾包围,又有圣三一把守关隘,鲜少有画皮流出,因此流传于凡世的画皮极为稀少,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神农丁只是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没错,这一件是我托关系买来的,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吗?”
猎人张颤抖不已,沉默了十五秒,他突然扯掉脸上的护具,冲到墙角干呕起来,可惜他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只能吐出些酸水。
神农丁改换回原本的声音,笑着骂道:“你这是什么反应?我在医院口斯普雷小护士照顾了你半拉月,容易吗我?”
又说:
“而且,当时在医院里,可不是我先出手的,呵呵。无论怎么说,你当时的物理反应是装不出来的,我也当过男人,我最清楚了。要我说,还是男人最懂男人。”
猎人张听闻此言,直接倒在了地上,再起不能。
猎人王和猎人刘不无同情地凑了上去,看看神农丁,再看看猎人张,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神农丁抱胸站着,打量猎人张,许久,她甩手说道:“你也不想想,哪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看得上一个中年无业游民,知足吧你,像咱这种,虽说是中人之姿,但已经是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款式了!”
猎人张缓过神来,爬起身,重新戴上面具,言道:“行了行了,不要说了,是我不对,我反应太大了……还是说正事吧,我们这里有个伤员,需要你救治一下。”
神农丁嘟嘴道:“行吧,抬进来我看看,你们今天就住这儿吧,房间有的是,只是伙食差劲了些。”
说完,她拿起盒饭和洋葱,一脚蹬开身旁房间的门,一边吃饭一边走进房间,嚼着洋葱撇下一句话:“金贵儿,去搭把手,别让伤员磕着绊着。”
王金贵怒气冲冲地瞪了猎人张一眼,朝院外走去,走到墙外,发出“嗯?”的声音,快步跑回来,问猎人刘:“调查员,你们的伤员在哪?”
猎人刘道:“担架上躺着的就是。”
王金贵抬手一指:“开什么玩笑?哪有担架?哪有?”
猎人刘赶快跑到院外,看向纸质担架,却只看到一地的灰烬随风飘散,一团烧焦的纸屑飘向他的面部,散发出一股苹果花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