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黄泉司不会了,他挠挠自己的脑壳,急得从口袋里又抽出一支烟,点燃,用牙齿叼着,同时抽两支烟,思索片刻,有了主意,回身朝死门一指。
死门开了,门后站着一个女孩的身影,望着门外的孙必振,眼巴巴地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看谁来了?”黄泉司温柔道,“死了你就能见到朋友了,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妻女,你想啊,再过五百年,最多不超过一千年,她们肯定进门来陪你。何况你死了,她们一激动,转头就来陪你了也说不定嘛!”
这话戳到了孙必振的伤心处,他头也不回,哭得更厉害了。
黄泉司倍感尴尬,他看了刘易斯一眼,朝她摆摆手,把死门关上,从口袋里掏出第三支烟,点燃,用牙齿叼着,同时抽三支烟,用手扶着额头,想了想,劝导道:
“你看开些,死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个死掉的诗人给我写过一副对联,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横批‘生死无患’,这对联我在死门上贴了好久,死了好啊,死了不遭折磨。
你想想看,你活着时候遭受多少折磨?你死后,在上无君,在下无臣,既无四季操劳,又无老病之苦,从容安逸,再无困窘,死,又有什么不好呢?”
孙必振不理会,只是哭。
黄泉司大感困窘,从口袋里掏出第四支烟,点燃后用牙齿叼上,同时抽四支烟,思来想去,继续安慰道:
“你看,你固然是要死了,但你的死法还是很体面的。你既不是贪图享乐、纸醉金迷、精尽而死,又不是亡国灭种、斧钺之诛、被人踩着骨头含恨而死,不是因为行事不端、身负耻辱、羞愧而死,也不是遭受寒冷与饥饿、灾祸折磨而死。你是大祭司,本不可能享尽天年自然老死,被敌人算计谋杀,也算是很正常的死法,又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孙必振还是不理他,一个劲的哭。
黄泉司沉默许久,总算看懂了,孙必振的想法很简单,他就是不想死,仅此而已。
于是黄泉司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第五支烟,点燃,叼上,抽。
“唉,你别哭了!你今天也未必死,倘若现在突然杀出个顶厉害的、黑五级别的大祭司,把这两个大祭司打败,又突然冒出一个姓程的大夫给你救治,说不定你就活了呢?
这个……虽然概率很小,但也不是不可能嘛……人要相信科学,不能迷信,从概率学上讲,你活下来的概率比恐龙灭绝大的多,你看,恐龙确实灭绝了,所以你活下来的概率也挺大的……吧?”
黄泉司说完,孙必振果然不哭了,但并不是黄泉司的安慰奏效了,而是他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靠近。
同一时刻,蒙金司和蛞蝓司也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天空迫降,二人同时抬起头,就连火车也尽力扬起脑袋朝天空看去。
乌云密布的夜空,突然被一只手撕开了一道裂口,从中冒出了彩虹。
彩虹渐渐合拢,变作白光,一个人型生物从裂口中探出身来,这人的身躯覆盖有白色羽毛,身后长着三只白色翅膀,一头卷发也是白色的,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沾着草莓果酱和咖啡渍的白大褂,白大褂下方是一件粉红色、中央绣着一颗红苹果的毛衣,脚上套着两只毛茸茸的、天蓝色的兔子拖鞋。
此人的气场极具压迫力,此人的着装却十分随意,就好像他随手丢下甜甜圈和咖啡杯,匆忙赶来此地,甚至来不及换衣服。
看到这名三百六十多岁的年轻人,蒙金司有些发懵,但他很快记起了来者的身份。
来者的身份十分显赫,即使是蒙金司这样自视甚高的人,也很难不认识,这是因为,来者乃是——
近代经典力学奠基人、力学三大定律发现者、宏观物理体系的首席守护者、第一推动力提出者、百科全书式通才、皇家科学院名誉院士、大数学家、大炼金术士、大神棍、世界最出名的爱狗人士、火灾保险的推动者、凡论文只要挂名非盲审就没有不过的道理的男人:椋鸟司。
一头卷发的椋鸟司散发出海量的炁,用三翼飞翔在空中,俯视着地面,揉了揉鼻梁,开口道:
“北纬38。4275度,东经44。3858度,我火车呢?火车搁哪呢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