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必振如释重负地松开手,任由蒙金司倒在地上,长出一口气。
就在孙必振自以为胜利时,他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就好像自己刚刚跑完马拉松,晕眩伴随着呕吐的欲望涌上来,他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噬魂夺魄的润失效了,脸变回了原来的形状,身上的炁也随之散去,只剩下额头上斑驳的血迹和胸膛上汩汩冒血的窟窿。
什么?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倒下了?
孙必振伏在地上,“咕”地一声吐了出来,他用模糊的视野看着自己的呕吐物,混着血和脓,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填了棉花,使不上力气,说不出话,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动弹不得,动弹不得……
另一边,蒙金司缓缓爬起身,走到了孙必振面前,抬手,从上到下捋了自己的脸颊一把,原本凹陷变形的面部恢复如初,孙必振的脑壳撞击兴许弄疼了他,但并未真正击倒他,方才面具开裂的惨象只是演给孙必振看的。
果然,像蒙金司这样近千岁的大祭司,哪里是那么容易打败的?
“Good。”蒙金司言道。
幻象消散,蛞蝓司从火车身后走了出来,看着倒在自己呕吐物中挣扎的孙必振,不无同情地叹了口气:
“你不该告诉我你是戏命司的,真的,你……不该告诉我的……”蛞蝓司苦恼道。
在蒙金司的淫威下,蛞蝓司指认孙必振就是戏命司,这,才是蒙金司将召潮司等三人传送走的根本原因:他要孤立戏命司,与之决一死战。
作为无光地狱内人脉最广的大祭司,戏命司的润却不出名:噬魂夺魄,只要用手接触到敌人,就能吸取敌人的炁,而且能攫取敌人的润;加上戏命司本尊有无数双手,敌人避无可避,这一能力可谓无解。
千年来,戏命司的噬魂夺魄技艺早已登峰造极:无论多么复杂难懂的润,只要被噬魂夺魄攫取到手,他都能举重若轻地使用,而且用的比原主更好。
正因如此,想要刺杀有着噬魂夺魄能力的戏命司,刺客不能过分依赖自己的润;无论多么强大的润,在戏命司面前都会化作无形:你以为自己的润很强大?殊不知戏命司比你更会利用你的润。
唯有像刘高兴和猎人邓那样惯用物理攻击的猎人,才能在和戏命司的战斗中发挥全部实力,燕崇武派刘高兴和猎人邓去对付戏命司,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寻常人不知道戏命司的能耐,但有预知能力的司书却很清楚;珊瑚教司书林冲早知道戏命司有噬魂夺魄的能力,因此执意要让黄金教的帮手参与刺杀行动。
林冲的选择非常明智:既然戏命司需要用手接触到敌人才能发动能力,那就来一个“以眼还眼,以手还手”,派有传染病的人去执行刺杀;如果戏命司胆敢触碰刺客,就会染上疾病,病发而死。
这就是蒙金司参与刺杀行动的原因:蒙金司的身份地位比白垩司只高不低,按理说,他这样的角色不该参与刺杀;何况刺杀戏命司是白垩司的事情,蒙金司派米苋米菔听凭白垩司差遣,已然仁至义尽,没有义务亲自动手。
原本,刺杀小队只有米苋米菔和二十五名身患麻风病的黄金教信徒,但在林冲的要求下,白垩司麾下的三名珊瑚教大祭司也加入了进来。
即便如此,林冲还是不放心,他一再恳求白垩司不要给戏命司留活路,白垩司对他信任有加,于是动用了自己的终极人脉:蒙金司本尊。
就是这样,黄金教东王庭的蒙金司和白金司才加入了刺杀行动。
像蒙金司这样的角色,哪里是那么容易打败的?他之所以装出身陷颓势的样子,实则是为了让孙必振肆无忌惮地接触自己。
要知道,蒙金司可是黄金教大祭司,而黄金教信奉的乃是司疾病之神:黄金王。
孙必振用头去撞击蒙金司时,病原体已经进入了孙必振额头上的伤口,只待他放松警惕,就能趁虚而入、生成病灶、置之死地。
果然,看到蒙金司倒地后,孙必振松开了手,这一松手,噬魂夺魄的润就中止了:孙必振不再复制蒙金司的能力,也就不再免疫疾病。
伤口中的病原体开始疯狂肆虐,它们在孙必振体内烧杀劫掠,顷刻间就摧毁了孙必振的免疫系统,击垮了孙必振的身体。
孙必振因此倒下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只感觉自己的呕吐物涌入了鼻腔,再这么下去,没等他病死,就会先溺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他挣扎着,用最后的力气向侧面扭头,把鼻孔暴露在外,双眼看向无光的夜。
夜色中,纯黑的死门敞开着,在死门极致的黑色面前,夜仿佛是白色的。
黄泉司正蹲在他眼前,背着钓竿掐着烟,从牙缝里呼出一阵轻蔑的烟雾,吹到了他脸上。
“姓孙的,我们有笔账要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