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孙必振伸手拦住她,“还是我来。”
召潮司看着孙必振,面露担忧之色,“你没我灵活,还是我去,更稳妥些。”
“你说得没错,但我有一个好主意,这个主意只有我能实践,你们三个都不行。”
说着,孙必振蹲下身,摘下了昏迷学徒脸上的德式防毒面具。三位同伴见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学徒的防毒面具是一种覆盖整个面部的全罩式面具,戴上之后不但无法辨识面容,就连声音也被过滤得模糊喑哑,很难听得出是谁。
孙必振没再多做解释,干脆利落地脱下外衣,换上了昏迷学徒的短裤和雨衣,戴好防毒面具,整个人换了一副样子。他站起身,叉腰挺胸,绷紧身体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破绽?”
召潮司和孙露红上下打量了一番,皆摇头表示没有破绽。
张莲旭却眼前一亮,猛地凑到他面前,双眼放光地盯着他结实的腹肌,伸出躁动的小手,疯狂搓揉:
“哇!太带劲了!师弟你在哪家健身房练的啊?”
召潮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把拽住张莲旭的衣领,把她从孙必振身边拉开,低声叮嘱道:
“进去之后千万小心,能不说话就尽量别说,虽然外观遮得住,但声音多少还是能听出端倪的。”
“放心吧,就算我想说,我也不懂洋文,任谁来了我也不开口。”
说完,孙必振将长矛收进魔术口袋,转过身,迈步朝酒曲之屋走去。
他来到黑檀木打造的屋门前,深吸一口气,缓缓推门而入,身影随即被屋内腾腾的白雾吞没。
屋内的热浪较屋外更甚,刺鼻的、包含着高浓度酒精的热蒸汽从屋内涌出,凡人恐怕看不清屋内的构造,但这对瞎子孙必振而言并无影响。
和凡世的屋子不同,地狱的“屋”往往不受欧氏几何的制约,就比如这间酒曲之屋,它的内部要比外部更大。
迎接孙必振的是一架木制的旋转楼梯,地板上覆盖着厚厚的蒸汽,他抬头向上看去,几名学徒正站在二层,将一桶药剂倒入一只沾满沥青的坩埚,另有一名背着手巡视的门徒在大声喊着几句波斯语,大概是在把控药剂的量。
这些学徒都穿着类似的雨衣套装,汗和凝固的液体顺着他们的花花绿绿的雨衣流到了地上。
虽然做了伪装,但孙必振还是下意识地伏低身子,隐藏在浓浓的蒸汽之中,遁入雾霭,沿着下沉的白气走向二楼。
专心炼药的学徒们没有发现孙必振,他来到二楼,透过雾气看着学徒们炼药;孙必振并不懂炼药学,他停下脚步观看,纯粹是因为好奇。
二楼,蒸汽忽上忽下,从飘在天花板上的蒸汽中垂下一团凝胶状的白色物质,恰好落在了那沾满沥青的坩埚内。
监督工作的门徒急忙喊了一个单词,大概是“停止”的意思,两名学徒立即停止了倾倒药液,他们将金属桶放在了一旁,各自抓起一只涂抹有铅粉的烧火棍,将抹着铅粉的一端插进了那团白色凝胶。
凝胶发出“嗤”的声响,刺鼻的蒸汽从那团凝胶里喷了出来,原本圆鼓鼓的凝胶团瘪了下去,变成了一滩白色的粘液,慢慢融化在了药液中。
这团凝胶正是酒曲之屋的血肉,两名学徒将火棍拔出,棍上的铅粉已经耗尽。他们默契地将棍子丢向后方,由一名回收火棍的学徒接住。
接住火棍的学徒站在一只装铅粉的铁箱旁边,他将两根棍子顺着一处抹着松油的孔洞插入铁箱,再从箱子下端拔出两根新的、粘着铅粉的火棍,快步跑过去,将两根火棍放在了同伴身侧。
与此同时,那两名负责添加药液的学徒用两只大钩子吊起坩埚,两人并排走向屋子深处,将那坩埚送往第二道工序。
这种配合默契的流水线式作业令孙必振大为震撼,没想到,蛇孽司当真实现了灵药的量产,不愧是工匠之神的大祭司。
孙必振欣赏着灵药的生产,差点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他愣了好一会才醒转过来,赶忙向着屋子深处走去。
酒曲之屋的走廊弯弯绕绕,幻象丛生,在走廊深处,许多门扉沿着走廊敞开,通往不同的房间。
每个房间都装着不同的怪异装置,蛇孽司的学徒们在其中劳作,端着各式器皿的学徒进进出出,不断和孙必振擦肩而过,但都没有理会他;看来这里的炼药工作十分繁忙,学徒们不敢怠慢,这也从侧面说明蛇孽司确实不是好说话的人,居然如此压榨自己的信徒。
孙必振继续深入,每经过一个房间,他就探头朝里面看一眼,寻找着地狱门,但迟迟没有看到门的踪影。
“奇怪,这门开在哪里了?死活找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