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转头看他,目光带着探究。
“你这是……打算自己掀桌子啊?”李洛半开玩笑,却带着一丝郑重。
陈思言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伸手重新倒了一杯酒。
气氛重新沉默了一会儿,计成忽然又开口:“其实,说到底,这就是个权力游戏。资本是一张网,演员只是被困在里面的鱼。乖乖待着,他们就养你、捧你;要是挣扎,他们就撕碎你。”
“那要是有一天,鱼长出了牙齿呢?”李洛问。
“他们就会在外面再套一层网,钢丝网。”计成说。
车厢里只剩下碰杯声,在黑暗的停车场里回荡,像是一种无声的约定。
——夜风吹过,带走了酒精的气息。
李洛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脑海里浮现的,是吴映雪眼底那抹不为人察觉的酸涩和她说出的那个“又”。
他像是看见了,这个圈子里埋下的烂账,像一棵茁壮的树般生长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见了这棵树,闻到了这棵树上散发的恶臭。
但人永远无法看见房间里的大象。
又或者是皇帝的新衣。
大家夸奖着这棵树的茁壮,夸他对这片土地提供了很多肥料,为很多小树苗遮风避雨。
就连能够闻到臭味的人却也帮忙解释说这棵树已经存在很久了,根筋脉络已经长满了整片土地,而一旦连根拔起,整片土地都会被毁。
*
第二天清晨。
李洛顶着一阵轻微的宿醉回到片场。
明明还是春天,天气却异常晴朗,阳光像是被打磨过的刀锋,刺得人眼睛发疼。
海城的鬼天气有时真得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摘下墨镜,脚步却依旧有些虚浮。
啊,春天。
瞎眼的春天。
疲惫的春天。
人为什么要上班?
我能不能放假一天?
谁发明的周一上班?谁?
但没人搭理李洛的无痛呻吟。
剧组里一如往常地喧嚣:灯光架子被拖来拖去,助理们端着早餐在各个演员化妆间间穿梭,导演一边和摄影指导比划机位,一边低声抱怨进度。
李洛刚推开化妆间的门,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压低却克制不住的吵闹声。
——是吴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