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伯仲让开身体后,那股无形的压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沉重。
那“外商”的瞳孔,在与祁同伟对视的刹那,骤然一缩。
他脸上的茫然与无辜像是戴得太久的面具,已经僵硬,但眼底深处炸开的一丝惊慌,却被祁同伟精准捕捉。
祁同伟心中了然。
就是他,刘和光。
按原计划,他本不欲这么快惊动此人,以免远在境外的刘民彻底疯狂。
谁能想到,昨夜刘民才“跳海”,今天他这个弟弟就迫不及待要金蝉脱壳。
当真是谨慎。
祁同伟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一丝,笑意里没有半分暖意。
他没有急着发难,甚至没有再多看刘和光一眼。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拉开一张椅子,在杜伯仲的对面坐下。
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短音。
他双腿交叠,姿态闲适,仿佛这里不是喧闹的机场贵宾厅,而是他省反贪局的办公室。
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种宣告。
从他坐下的这一刻起,这个牌桌的规矩,由他来定。
“杜总,坐。”
祁同伟的声音很轻,带着笑,目光却落在了僵直如木桩的杜伯仲身上。
杜伯仲的后心,已经被冷汗彻底打湿。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挪动着僵硬的身体坐下,屁股尖儿只敢虚虚地搭在椅子边缘。
“祁局……您……您这是……”
祁同伟抬手,一个轻描淡写的动作,便堵住了他所有的话。
视线,终于重新落回那位“外商”身上。
他依旧不说话。
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节,一下,一下,极有节奏地叩击着椅子副手。
咚。
咚。
咚。
声音不大,在这角落里却清晰得可怕。
每一声,都精准地敲在杜伯仲和刘和光的心跳鼓点上,扰乱着他们的呼吸。
那位年轻的翻译嘴唇发白,终于扛不住这死寂,鼓起勇气开口:“Sir,thisgentlemanis…”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祁同伟眼皮都未曾抬起,声音淡漠。
翻译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惨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