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听说了,他要搞个专案组,点名抽人。呵呵,这节骨眼上,谁去谁是‘先进个人’。”
那个“先进个人”的词,被他咬得又重又长,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侯亮平原本正悠闲地吹着滚烫的茶水,准备品尝这上好的龙井。
听到这些议论,他端着茶杯的手,猛地在半空中停住了。
军令状?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昨天晚宴上那些被酒精麻痹的记忆碎片,开始重新拼接。
他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连呼吸都放轻了。
“可不是嘛,案子要是真办砸了,他一个副厅长,大局长,顶多挨个不痛不痒的批评,写个检查就过去了。”
“咱们这些底下具体办事的呢?档案里一个污点,这辈子都别想洗干净!以后还提拔个屁!”
“所以说啊,这哪是去办案,这分明是拉咱们去给他顶雷,去当炮灰!”
“谁去谁傻子!”
一言一语,如同一盆盆冰水,从侯亮平的头顶浇灌而下。
他脸上的那抹志得意满的笑容,一寸寸地凝固,碎裂,最后化为一片煞白。
他终于,终于回过味来了。
什么师兄的提携?
什么白捡的功劳?
这分明是一个用前途和命运做赌注的惊天巨坑!
半个月!
没有明确线索!
没有侦查方向!
要去破一个所谓的“震惊全省”的大案?
这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完成的任务!
祁同伟……
好一个我的好师兄!
他这是要把自己死死地绑在他的战车上,然后驾驶着这辆失控的战车,冲向一个必败无疑的悬崖!
赢了,他祁同伟是运筹帷幄的总指挥,功劳簿上最亮眼的名字!
输了呢?
输了,自己,侯亮平,就是那个冲在最前面、死得最难看的炮灰!是那个替他背下所有黑锅、顶住所有罪责的替死鬼!
“白捡的功劳。”
昨晚祁同伟那轻描淡写的话,此刻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疯狂回响。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太阳穴!
他手里的茶杯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哐当”一声轻响,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烫在他的手背上。
火辣辣的刺痛传来,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灼热。
因为一股更刺骨的寒意,已经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