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鸢却狡黠地一笑,胸有成竹地小声回答:“老公,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不叫打草惊蛇,这叫‘投石问路’!你刚才没看见吗?我一提何家,何副市长那脸色,刷一下就变了!虽然掩饰得快,但那种不耐烦,那种……怎么说呢,像是被麻烦缠上的无奈感,藏都藏不住!我估摸着,他肯定不欢迎何家回来,但看那样子,好像又阻止不了,只能干着急!”
这时,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天心英子,小脸上满是困惑,忍不住小声插嘴问道:“妙鸢姐,我有点想不通。按道理说,分家要是和本家关系好,没什么冲突的话,本家回归不是好事吗?大树底下好乘凉啊!对本家是荣归故里,对分家也是强大的助力,何副市长为啥看起来不欢迎呢?这对他升官应该有好处才对吧?”
林妙鸢一边随手拿起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西装在宿羽尘肩头比划着,一边耐心地给天心英子解释:“英子,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那得看是什么样的本家啊!何家……嘿嘿,那名声,在徽京这地界上,早就臭大街了!干的那些事儿,上不了台面!而何副市长现在呢?正处在往上爬的关键时期,最需要的就是名声清白,经得起组织考验!你说,这时候突然蹦出来个名声烂透了的本家,非要回来认亲,还要在徽京搞风搞雨……这哪是助力?这简直就是往他身上泼粪啊!躲都来不及!”
她看天心英子还是有点似懂非懂,灵机一动,想举个通俗点的例子:“打个比方啊,就像《火影忍者》里,鸣人辛辛苦苦,眼看就要当上火影了,结果这时候,那个叛逃在外、干过不少混账事的佐助突然跑回来说‘我回来啦!我要当木叶好村民!’你猜鸣人……呃,不对,你猜木叶村的长老们和村民们会怎么想?会热烈欢迎吗?”
旁边的宿羽尘一听这例子,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吐槽道:“妙鸢,你这例子举得……太有‘火影特色’了!不过不太准啊!以鸣人那死心眼的性格,就算佐助回来会连累他当不上火影,他肯定也会拍着胸脯说‘佐助是我兄弟!我信他!’然后顶着压力把佐助迎回来!你这比喻没抓住精髓!”
林妙鸢被自家老公拆台,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拿起另一套藏青色的休闲西装在宿羽尘身上比划,反唇相讥:“哟?老公你还挺懂鸣人嘛?那按你的意思,该举什么例子?难道说……像汉光武帝刘秀要登基当皇帝的时候,突然发现他那个战功赫赫、威望极高的大哥刘演其实没死,还活着回来了?你猜刘秀是会高兴地让位呢,还是……”
宿羽尘一听,也发现自己掉坑里了,赶紧摆手:“打住打住!这个例子也不妥!史书上说刘秀跟他大哥感情好着呢!刘演要是真活着回来,以刘秀的性格,十有八九真会把皇位让给他大哥!这比喻好像也没比刚才那比喻强到哪儿去!”
看着宿羽尘有点吃瘪的样子,林妙鸢得意地笑了笑,转向还在思索的天心英子,用更贴近她理解的方式解释道:“英子,简单点说吧。就像你是一个深受主君信任的武士,忠心耿耿,前途光明。结果这时候,你那个名声很臭、可能还干过不少违法乱纪勾当的本家,突然找上门来,非要拉你入伙,一起‘干大事’。你说,你是会觉得脸上有光呢,还是觉得像踩了狗屎一样膈应?是不是恨不得立刻跟他们划清界限?”
本来林妙鸢只是打个比喻,想让天心英子更容易理解。没想到天心英子听完,小脸一肃,眼神瞬间变得极其认真,仿佛真的在思考一个生死攸关的武士抉择!几秒钟后,她抬起头,用一种理所当然、斩钉截铁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如果真有这样玷污门楣、可能连累主君对分家产生猜忌的本家存在……”她停顿了一下,右手下意识地虚握了一下,仿佛握住了无形的刀柄,声音带着一股冰冷的决绝,“那么,为了彻底证明我对主君的忠诚,洗刷可能带来的污名,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他们的头颅来献祭!”
“噗——!”沈清婉刚喝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哭笑不得地赶紧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天心英子的小脑袋,像哄孩子一样说道:“哎哟我的傻英子!乖~咱们这是在龙渊!不是战国!不能动不动就砍人脑袋的!那是犯法的!要坐牢的!”
天心英子被沈清婉揉着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歪了歪头,但眼神依旧认真:“嗯……清婉姐说得对。那……至少也要立刻登报声明,与他们断绝一切关系和来往!彻底划清界限!否则,不清不楚地纠缠在一起,只会让主君怀疑我的忠诚,最终引来更大的祸患!”她的小脸上满是“忠义两难全”的严肃。
林妙鸢赞赏地点点头:“对!英子,你悟性很高嘛!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猜何副市长现在跟何家本家的关系,肯定非常非常微妙!既不敢得罪,又生怕沾上!心里指不定怎么膈应呢!”她放下手里的西装,拍了拍手,“不过呢,这些弯弯绕绕暂时跟咱们关系不大!走!接着逛!给老公挑身晚上能镇住场子的行头才是正经!今晚的同学会,才是咱们的重头戏!”
于是,众人便把商场里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暂时抛到了脑后,重新投入到挑选衣服的乐趣中。林妙鸢兴致勃勃地拉着沈清婉她们,穿梭在琳琅满目的衣架间,宿羽尘则继续任劳任怨地充当人形购物袋。
而另一边,何志国几乎是强忍着怒火,一路铁青着脸,连拖带拽地把王淑芬拉回了家。刚进家门,反手“砰”地一声把门甩上,压抑了一路的火山瞬间爆发!
“王淑芬!你这个蠢货!败家娘们儿!你tm一天不给我惹事是不是浑身难受?!我tm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何志国指着王淑芬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唾沫星子直喷,“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我往上走最关键、最敏感的时候!一步都不能错!一个污点都不能有!你倒好!跑去商场撒泼打滚!讹人钱财!还tm被林妙鸢撞个正着!林妙鸢是什么人?!那是省里都挂了号的科技新锐!她背后站着多少人你知道吗?!今天这事儿要是被她捅出去,或者被哪个看热闹的拍下来发网上,我tm就完了!彻底完了!你懂不懂?!蠢货!十足的蠢货!”
王淑芬被骂得满脸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气又委屈,梗着脖子反驳:“何志国!你少tm在这儿跟我吼!今天这事儿能怪我吗?!是那个小贱人先撞得我!你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啊!你升不上去是你自己没本事!朝我撒什么邪火!再说了!”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也高了起来,“你那个本家!何家!不是马上就要回来了吗?听说人家在京城都有大靠山!势力大得很!你要真想往上爬,跟他们搞好关系,替他们办点事儿,人家手指缝里漏点资源给你,够你少奋斗十年!你至于在这儿跟我一个妇道人家发疯吗?!”
“放屁!你懂个屁!”何志国像是被戳到了最痛处,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他双目赤红,指着王淑芬,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嘶哑,“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婆娘!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离那帮人远点!远点!再远点!他们是什么人?!他们干的是什么事?!那是刀尖上舔血!是火中取栗!是掉脑袋的买卖!够国家枪毙他们一百回!跟他们扯上关系?那就是往自己脖子上套绞索!早晚被他们拖下水,死无葬身之地!你tm给我记住了!以后再敢提他们一个字,再敢跟他们有任何联系,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滚!给我滚回房间去!看见你就烦!”
王淑芬被何志国这歇斯底里的样子彻底吓住了,她从未见过丈夫如此失态,如此恐惧。她嘴唇哆嗦着,终究没敢再顶嘴,抹着眼泪,灰溜溜地钻回了卧室。
“砰!”卧室门被重重关上。
何志国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书房里死一般寂静,只有他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他双手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映照出他眼中深深的焦虑、烦躁和一种被巨大阴影笼罩的不安。
何家要回来了……这个消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他的心口,滋滋作响,散发出焦糊的、令人窒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