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胆小的甚至后悔了,想转身下去,却被守在梯口的士兵坚定拦住,只严厉地重复:“上得来,战前不许下!原地待命,不可喧哗乱动!违令者视为细作!”
肃杀的语气令人不敢反驳,只能硬着头皮留下,身体却绷紧得如同岩石。
然而,在这种恐惧弥漫的时刻,城墙上真正的守军却展现出截然不同的状态。
他们穿着统一的制式军装,外面套着简易皮甲,眼神警惕而专注,动作沉稳有力地在预定位置列队、检查装备。
老兵们甚至低声交谈着,语气里没有太多波澜。
更让人心安的是,他们按照指挥官的指令,以极其高效和井然有序的方式在城墙内侧快速布防。
还有很多负责运输的军卒在往城墙上吊运覆盖油布的奇怪箱体。
那些箱子大小不一。
大的箱子足可以装下十几个人。
一百多个吊运点,在不停地忙碌着。
那些箱子被有序地间隔距离摆放,而且看上去,每一个存放箱子的地方,都是相同的配置,就连摆放的顺序都一模一样。
这种行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我们就在这儿,且准备充分!
更有士兵拿着热气腾腾的烙饼和水囊,沿着指定路线分发给观战百姓,低声安慰:“莫慌,吃饱了看叶帅怎么收拾他们!看着吧!”
这份平静,与城外那排山倒海般的杀意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微小的暖意和守军沉稳的姿态,如同投入冰湖的星火,虽不足以驱散所有寒意,却让百姓们紧揪的心稍微松动了一丝。
恐惧依然存在,但不再是无边的黑暗。
他们一边用力嚼着干硬的烙饼,压住胃里泛起的恐惧,一边望向城外那如同末世降临般的钢铁丛林和空中巨兽,嘴唇紧抿,既害怕得浑身发抖,又在心底最深处,升起一丝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固执的期盼——这可是叶帅让我们看的!叶帅,他……真的有办法吗?
东方的天际,微弱的红日即将刺破云层。
北伐军的战鼓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沉重,如同巨大的磨盘在碾压大地,催促着这场决战序幕的拉开。
城头上,万千青壮百姓的心脏,也随之一起,在恐惧与一丝渺茫希望的交织中,剧烈地搏动。
空气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却又无比短暂。
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城外——那代表了毁灭的铁灰色狂潮上。
此时的梁玄帝坐在临时搭建的一座指挥台上。
梁玄帝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扫过帐下黑压压一片的将领。
兵部尚书的禀报还在空气中回响,但帝王耳中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流的咆哮和对胜利无尽的渴望。
他缓缓从金椅上起身,脚步沉重,龙袍曳地,每一步都踏在令人窒息的心跳上。
刹那间,震耳欲聋的喧嚣涌了进来——数十万大军的呼吸、钢铁摩擦的刺耳、蒸汽机车的轰鸣,还有远处锻打兵器的沉重敲击,汇聚成一首只为毁灭而奏的交响。
黎明的微光勾勒出他狰狞的轮廓,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宛若巨大的狂魔。
帝王转身,面向他的将官,那扭曲的面容在摇曳的火把下忽明忽暗,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
梁玄帝的咆哮撕裂了空气,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耳,“叶昆小儿,窃了奇技淫巧,便真以为能窥天道?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