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京都传出重磅消息。
梁玄帝昭告天下,恢复李宸太子身份,并已经做好北伐锄奸的准备。
叶昆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
自从离开大梁京都,梁玄帝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此时的大梁已经被梁玄帝的独裁搞得民怨沸腾。
大大小小,揭竿起义者不计其数。
各州府每天都在上演杀叛党,以儆效尤的戏份。
李清婉找到叶昆,神情略带着几分忧郁。
叶昆放下手中的工作,来到她身边,笑着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谁欺负我婉婉大宝贝了?”
李清婉嘟着嘴,撒娇道:“你都坏死了!明明知道人家为什么不开心。”
叶昆笑着点头。
“梁玄帝虽然对不起你娘,但终归对你真心不错。若你是男儿身,他一定会让你做太子。”
一句话戳中李清婉的心事。
“还是你最懂我。但公公婆婆还有叔公都是因为父皇而死,我没脸替他求情。”
叶昆哈哈笑出声来,“真不想求情,你就不能来了。我给你一颗定心丸。我绝对不会杀他。”
听闻此言,李清婉顿时松了口气,马上转移话题。
“我起草的行令,你为什么要驳回呢?大梁目前很多地方都被门阀世家把持,只要打败了父王,我们就应该立即将那些世家的权利移除,将他们的大部分财富充公,可以用来投入国家建设。”
叶昆微微皱了皱眉,“那个方案是你和敏敏两个共同起草的吗?”
“是啊!敏敏也同意我的观点。她也认为财富应该藏于民间,而不是集中在少数特权贵族手中。”
叶昆凝视着沙盘上象征着大梁京都的精致城郭,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正与心中的棋局对弈。
李清婉的问题还在耳边,关于门阀世家的处置,她的激进方案被自己驳回,两人之间第一次在政务上出现了明确的分歧。
这分歧的背后,是叶昆深谋远虑的政治考量。
“婉婉,”叶昆转过身,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敏敏和你都怀揣着理想主义的热忱,希望一夜之间涤荡所有不平。这没错。但你们想过没有?大梁积弊百年,这些门阀根系盘结,早已深入州郡血脉。骤然拔除,如同剜去一块毒瘤,痛快是痛快了,可留下的不仅是血流成河的空洞,更是短期内无人能填的权力真空与秩序崩溃。”
他走到李清婉面前,目光深邃:“天下甫定,百废待兴,首要的是什么?是稳定!是让饱受战火和重赋摧残的百姓喘口气,是让商路重新流动,是让土地恢复生机。仓促之间,举起屠刀指向所有豪强,只会逼得他们抱团死守,煽动地方作乱,或是卷走最后一点存粮财富,留给我们的将是无数座一贫如洗、乱象横生的城池,重建从何谈起?”
“我要的是釜底抽薪,而不是扬汤止沸。”叶昆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又冷冽的弧度,“梁玄帝败亡之日,就是这些门阀的灭顶之时?不,是他们重新开始做选择的时候。是选择继续抱残守缺,被历史的车轮碾碎?还是识时务,认清‘新天’已是定局,主动交出一部分特权和积累,换取家族存续、在新朝中转型的机会?我只要把‘新天’的大旗真正插上京都的城头,把北伐的雷霆震慑塞进每个家主的耳朵里……到那时,他们自然会乖乖把刀递到我手上,求我轻些割肉。”
“这是温水煮青蛙?”李清婉敏锐地捕捉到了叶昆的策略核心。
“是稳、准、狠。”叶昆纠正道,“用最小的代价撬动最大的利益,给大部分人一条看得见、摸得着的活路,只把冥顽不灵的钉子彻底钉死!这样,战后重建的基础才不会坍塌,流民才有工可做,商队才有货可贩。我们的钱袋子才能真正鼓起来,而不是耗在无休止的镇压和内耗上。”
“财富集中于贵族?是的,现在是。但打倒了他们,财富不会自动均匀落在每个百姓头上,更大的可能是被更大的混乱湮灭,或者……集中到新的‘贵族’手里。我要做的,是引导这股力量,有序地、逐步地回流到民力与国力的蓄水池中。这才是真正的‘藏富于民’。”
李清婉沉默良久,眼中的锐利渐渐被折服所取代。
她明白了叶昆的深意。
他的“残忍”在于看得更远,计算得更精妙。
“我懂了……是我和敏敏操之过急。天下,真的没有一招通吃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