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阿宁那句“顶大顶大的雪人”吗?还是那位年轻的寺卿。。。。。。竟存了这点恻隐之心?
他不敢深想,也来不及细究。
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偷来的时光,珍贵得让他心尖发颤。
“好。。。。。。好!”
陈太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向衣架,却不是去拿那件簇新的紫袍,而是胡乱抓起一件最厚实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玄色棉氅披上,又抓起一双厚实的皮手套。
“阿宁!”他转身,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对着懵懂的小孙女伸出手,“来!跟阿翁堆雪人去!堆个顶大顶大的!”
“好耶!”阿宁的委屈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挣脱乳母的怀抱,像只欢快的小鸟扑进祖父的怀里。陈太素一把将她抱起,那小小的、温软的身体贴着他冰冷僵硬的身躯。
老管家连忙推开暖阁的门。寒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瞬间涌入,吹得人睁不开眼。庭院里,积雪已深,一片素白。
陈太素抱着阿宁,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厚厚的积雪中。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更紧地抱着怀里的暖源。
“阿翁,放我下来!阿宁自己走!”
阿宁在他怀里扭动,小脸兴奋得通红。
“好,好,阿宁自己踩雪。”
陈太素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阿宁立刻咯咯笑着,像只撒欢的小兔子,在雪地里蹦跳起来,留下一串串小小的脚印。
至于右少卿那些人,则是都在小阿宁看不到的角落,在那里蹲着、吹着手取暖——似乎里面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无关。
“阿翁快看!阿宁的脚印像小梅花!”
“像,真像。。。。。。”
陈太素声音哽咽,他蹲下身,用戴着皮手套的手,笨拙却认真地开始拢雪。冰冷的雪沾在手套上,寒意透骨,
“阿翁!雪球要大大的!”阿宁跑过来,小手也学着祖父的样子去捧雪,小脸冻得通红,却满是干劲。
“好,大大的。”陈太素用力将雪压实,滚成一个越来越大的雪球。
阿宁在一旁帮忙,小手推着雪球的底部,小嘴不停地指挥:“这边这边!阿翁再推过来一点!对!这里还要雪!”
祖孙俩合力,在庭院中央堆起了一个几乎有阿宁那么高的雪人身子。然后又滚了一个小些的雪球做头。
陈太素从旁边的枯枝上折下两根合适的枝桠做手臂,阿宁则贡献出自己带来的两颗圆溜溜的黑石子做眼睛。陈太素又寻来一小截枯枝,小心翼翼地镶嵌在雪人脸的下方,做成一个向上弯起的微笑嘴巴。
“阿翁!鼻子!鼻子用什么?”阿宁仰着小脸问。
陈太素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暖阁廊下晾着的一筐红枣上。他走过去,小心地拿出一颗最小、最红的红枣。
“用这个,红红的,好看。”
他把红枣细心地插在雪人脸的中央。
一个顶着红辣椒鼻子、咧着枯枝嘴巴、睁着黑石子眼睛的雪人,终于歪歪扭扭地站在了庭院中央。它不算精致,甚至有些粗陋,但现在——
在阿宁眼中——
这就是世界上“顶大顶大”的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