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上翻涌着墨色云团,待烟尘稍散,竟是密密麻麻的铁甲军列,剑戟如林,在日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寒芒。
肃杀之气裹挟着泥土腥味儿扑面而来,寨中众人虽早有预料,喉间仍不由得发紧。
他们下意识握紧身旁兄弟的手,铠甲碰撞声里,是彼此加速的心跳声。
萧天歌埋伏的这支奇兵蜷缩在山道两侧的密林里,枯枝藤蔓将他们的身形遮掩得严严实实。
弩箭早已上弦,火药罐的引信也已备好,他们清楚这场伏击难以重创敌军,但只要能拖延一时,寨子里的防御便能多一分准备。
山风掠过林间,带着血腥气的风掀起众人衣角,所有人屏息凝神,只等敌军踏入陷阱的那一瞬间。
萧天歌握着茶盏的指节发白,滚烫的茶水在杯中泛起细碎涟漪。
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备战呼喝,却压不住他心底翻涌的不安。
沙盘上的小木人标注着各处兵力,可敌军那团用黑石堆砌的标记,沉甸甸地压在咽喉要道。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案裂痕,他深吸一口气,将残茶泼在地上,暗哑的声音惊飞了帐角栖息的寒鸦:“但愿这一次……能撕开个口子。”
可尽管已经如此准备,壕沟、投石车、火药罐早已布防周全,可想到那支能操控军队动向的“非人”力量,他喉间还是泛起一丝苦涩。
这个小土丘挖掘战壕上,尽管萧天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他们还是做好了最好的准备。
身旁传来兵刃擦拭的沙沙声,是把总带着几个兵卒抱来新制的火药罐,甲胄上还沾着壕沟里的湿泥。
火光映着众人带疤的脸庞,那些曾在记忆里浴血的身影与眼前重叠。
原来最坚实的壁垒从来不是夯土墙,而是这些愿意用脊梁为他挡住刀枪的兄弟。
他忽然低笑一声:“扛不住也要扛,大不了……再死一次。”
就在那军队从这小土丘经过之时,萧天歌扯着嗓子发出惊雷般的嘶吼:“弟兄们——上啊!”
这声呐喊如同一根点燃的引信,霎时引爆了整条战壕。
埋伏在土墙后的兵卒们如离弦之箭暴起,踩着壕沟里的积水狂奔而出,铠甲碰撞的声响汇成铁流奔涌的轰鸣。
众人咬断火药罐的棉线,臂弯肌肉贲张间将陶罐掷向敌阵,火舌顺着引线窜出的瞬间,半空绽开无数橘红色的花——
“轰隆!”
第一声爆炸掀飞了前排铁甲兵的盾牌,碎陶片混着硫磺味的浓烟劈头盖脸砸下。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火药罐如流星坠落,在密集的军列里炸出串串血花。
惨叫声与甲胄碎裂声此起彼伏,被气浪掀翻的士兵像断线木偶般抛向空中,未燃尽的引线在泥地里滋滋作响,将漫天火光染得如同炼狱。
这场袭击很快便结束,萧天歌挥刀劈开最后一名敌兵的咽喉,滚烫的血溅上他半边脸。
当弟兄们踹开辎重的帐篷时,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空荡荡的帐篷里只有几捆发霉的稻草,别说火炮弹药,连半枚铁砂都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