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问题,”王阳明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火气,“江南士绅并非蠢人,即便没有天幕,他们也不会轻易支持宁王。”
“更何况天幕已揭示未来,宁王败局几乎注定,他们怎会自寻死路,踏上这艘破船?”
“再者,宁王惧而不反,又当如何?”
“您这是两个问题,不过……”江彬自信一笑:“宁王必反,此节不劳王县父忧心,陛下自有安排。”
“万一!”王阳明加重语气,“我是说万一弄巧成拙,宁王势大,朝廷难以制衡,又当如何?”
江彬故作惊讶,反将一军:“咦?皇爷本欲亲自处理,是县父您力谏皇爷,交由您全权处置的呀?”
“如何善后,自是县父您该考虑的事,怎反倒问起咱家了?”
这话堵得王阳明胸口发闷。
他真想挖开正德帝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有特么这么给臣子挖坑的吗?
眼看王阳明面色不豫,江彬才慢悠悠补充道:“不过嘛,皇爷仁厚,也虑及此种情形,让咱家带句话给您。”
“讲!”
“皇爷说,若真到了那一步,就请县父自行斟酌,是扶宁王登基呢,还是去安陆兴王府,接朱厚熜世子出来修仙问道?”
“……”
王阳明气得差点维持不住名士风度,费了好大劲才把那个“滚”字咽回去,最终只能铁青着脸,端起了茶杯。
江彬识趣地躬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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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王阳明从门下弟子中,挑中了一个面相带着几分精明狡黠的覃惠。
此人机变百出,正合此用。
他吩咐覃惠携一份精心炮制的“布防图”作为投名状,前往宁王处“效忠”。
不到三日,覃惠便凭其口才与诚意,成了宁王座前的新晋红人,狗头军师。
随后,覃惠向宁王献上妙计:“王爷,欲成大事,须将江南士绅与我等绑于同一战船。”
宁王朱宸濠闻言,面露难色:“先生,他们……精似鬼,岂会轻易上本王的船?”
他自知实力有限,这船实在不算稳固。
“太宗文皇帝下西洋,海贸皆由朝廷管控,民间只能走私。”
“宣宗有太宗之志,却英年早逝,从那之后,朝廷和民间就反过来了,民间掌控海贸,朝廷虽是官方,却搞得像走私一样。”
“王爷可知问题的根结何在?”
“在于‘流官’二字!”
“南方财富,多赖海贸。”
“却因北方来的流官与本地士绅勾连把控,朝廷难以插手。”
“海贸由江南士绅掌控,却也需北地官员配合。”
“但江南士绅不是佛祖,会心甘情愿割肉喂鹰!”
覃惠捋须一笑,抛出一个诱人的构想:
“若王爷承诺,他日登临大宝,便行‘南人治南,北人治北’之策。”
“以长江为界,南方官员皆由南人充任,您说,士绅们会不动心吗?”
宁王倒吸一口凉气:“这……如此一来,本王这皇帝,岂不成了周天子,空有其名?”
覃惠反问:“王爷是想做太祖、太宗那般乾纲独断的皇帝?”
宁王下意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