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贵族则分为三派。
一部分或受儒学影响,或为国政考虑,或单纯为攻讦政敌,支持汉臣,要求严惩。
另一部分抵触汉化之人,则力挺桑哥,庇护杨琏真迦。
第三派则明哲保身,选择中立。
中立派以“不花”为首。
有的整日与史学家们埋头论证“蒙古实为华夏苗裔”。
不好读书的,则领了份闲差,去修缮太史公司马迁的衣冠冢。
毕竟《史记》白纸黑字写着,草原部族乃夏后氏之苗裔。
以前或有政敌攻讦,不认此书,怒骂自己数典忘祖。
但现在嘛……你先放弃观看天幕的资格,再来骂我!
所以这项工作,政治正确,安全无比。
“不花”是蒙古开国功臣者勒蔑之孙,早年以世勋子孙侍奉忽必烈于潜邸,曾任怯薛长,兼札鲁花赤。
中统初年甚至出任过中书右丞相,参与制度初创,是名副其实的勋旧老臣。
中统四年被罢相后,他便深居简出,修身养性。
此次风波太大,无人能真正躲开,这不是杀不杀一个僧人的问题,而是站队的选择。
于是不花干脆领了修墓的差事,远离大都这是非之地。
临行前,忽必烈特意召见,意味深长地提点道:“太史公司马迁,乃是程伯休父的后人,程伯休父又是重黎的后人。”
“重黎乃上古颛顼高阳氏后裔,在帝喾时担任火正。”
“重黎氏世序天地,而上古之时,游牧、农耕本为一体。”
“此次修缮陵墓,须得体现上古遗风,让太史公能享受先人古韵。”
话中深意,不花听得明白:要把这陵修得既与蒙古渊源暗合,又不能显得过于突兀,还要合乎礼仪,让人挑不出错处!
不花领命而去,回家薅掉了不少头发。
终于灵光一现,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用青砖砌成蒙古包的大致形状,但外部精心雕刻八卦符与汉家祥瑞图腾,将两种风格巧妙融合。
看着即将竣工的陵墓,不花抚须感慨:“我果真是个天才!”
但端详良久,他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沉思片刻,他一拍大腿,豁然开朗:“汉人最爱读书科举,盼子孙登科及第!”
“来人啊,去找一棵枝分五杈的祥瑞之树,种在陵墓最高处,就取名——‘五子登科’!”
“哈哈!”不花望着自己的杰作,志得意满,“我果然是个天才!”
~~~~~~
江南。
细雨朦胧,青石板路上泛着湿冷的光。
江南释教都总统、深陷朝堂风暴中心的妖僧杨琏真迦,已闭门谢客多日。
他闭门谢客,是因为怕。
怕那些激愤的汉人士子、怕那些身负家仇的遗民死士,会不惜一切代价取他性命。
但他更清楚,此刻绝不能逃。
闭门不出,既是一种姿态,更是一种自保。
他在告诉那些在朝堂上力保他的人,尤其是告诉忽必烈:我杨琏真迦,不会跑。
朝堂有人在保你,你跑了,就相当于背叛他们。
他更心知肚明,自己能嚣张到去掘宋陵、将皇帝头骨制成法器,背后若没有那位大汗的默许乃至纵容,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