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遥循声望去,光柱前立着一道三丈高的魁梧身影,身影在光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高大、威严。
身躯由黑色岩石与枯黄藤蔓交织而成,岩石上布满蜂窝状孔洞,孔洞中渗出灰黑色雾气,雾气落地便化作细小的沙粒;枯黄藤蔓如血管般缠绕着岩石,藤蔓的末端深入地下,与边荒的土地连成一体,仿佛整个边荒都是他的身躯,他便是边荒的化身。
头颅是颗巨大的颅骨,颅骨的材质似石非石,似骨非骨。眼眶中燃烧着幽绿火焰,火焰每跳动一下,便有无数荒原生灵消亡的虚影闪现:猛犸象在沙暴中轰然倒地,象牙断裂处渗出的血液瞬间被风沙吸干;原始部落的茅屋被洪水卷走,族人的呼救声在浪涛中碎成泡沫;修士在法则风暴中解体,元神碎片被狂风撕扯成星尘。
他手中的巨斧比身躯还高,斧身厚重,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斧刃布满锯齿状缺口,缺口里嵌着暗红血迹,血迹的颜色深沉,显示出年代的久远。
那血迹历经万古不褪,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任逍遥甚至能从中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波动——与四大强者残魂同源的黑暗法则,显然这柄斧曾斩杀过无数试图染指本源的强者,每一道缺口都代表着一场战斗。
“荒之守护者,苍。”身影缓缓抬起巨斧,斧刃直指任逍遥,带起的劲风卷起漫天沙砾,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沙幕,沙幕中隐约可见过往战斗的虚影,“此地乃边荒禁地,非承载‘生灭’之道者,不得靠近荒之本源。”
任逍遥眉头微挑,感受到对方体内流淌的力量。那并非寻常的法则,而是与边荒同源的荒芜之力——这种力量既能让草木枯萎、星辰寂灭,又能在寂灭的废墟中孕育出新的生机,恰如边荒之地亿万年来的轮回。它与自己的生灭法则,像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一个在秩序中演化生灭,如四季轮回般井然;一个在混沌中演绎轮回,似潮汐涨落般狂野。
“我为荒之本源而来。”任逍遥掌心青焰升腾,生灭二字古篆在火焰中流转,古篆边缘的光纹与远处光柱产生微妙共鸣,如两柄音叉在空气中共振,发出和谐的声响,“并非为掠夺,而是为补全‘生灭’之道。”
“放肆!”苍猛地踏地,脚下的黑色流沙突然沸腾,如一锅翻滚的沥青,沙粒四溅,带着强大的冲击力。
无数枯骨从沙中钻出:巨兽的獠牙弯曲如弯刀,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人类的指骨纤细却坚硬,仿佛能轻易捏碎金石;飞鸟的喙部尖锐如锥,透着致命的气息。它们在半空拼凑成千丈高的骨墙,骨墙的表面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
骨墙上的符文骤然亮起,暗红色光芒如火焰窜动,散发出镇压万古的凶威——那是荒之法则中“寂灭为尊”的意志,足以让寻常修士的元神在瞬间崩裂,化为虚无。
巨斧横扫,带起的风沙在半空凝聚成无数石矛,石矛的数量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石矛由暗黄色岩石构成,矛尖闪烁幽绿寒光,寒光中带着死寂的气息。内部缠绕着湮灭法则,法则流转间,石矛周围的空间被磨成齑粉,留下透明轨迹,轨迹中还残留着空间破碎的涟漪。
这是边荒亿万年积攒的荒芜之力,是万物从诞生到寂灭的终极体现,仿佛连时间都能被这些石矛刺穿、碾碎,让过往的生机化作虚无,不留一丝痕迹。
任逍遥不闪不避,生灭法则在身前化作青金色光幕,光幕的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周围的景象。
光幕上,生灭二字古篆不断旋转,时而分离如阴阳两极,泾渭分明;时而交融似太极混沌,难分彼此,散发出包容万物的气息,仿佛能容纳一切力量。
石矛撞在光幕上,未如预期炸裂,反而在青焰中缓缓消融:湮灭法则在生灭之力引导下逆向流转,石矛尖端褪去暗黄,长出嫩绿新芽;矛身岩石缝隙中钻出细弱藤蔓,藤蔓上点缀着细碎白花,白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最锋利的矛刃化作托着花朵的绿叶,叶尖还凝着一滴法则露珠,露珠中倒映着整个过程。
“这不可能!”苍的眼窝中绿火骤盛,窜起三尺高,将周围沙砾烤得发红,沙砾在高温下微微融化。
他守在此地亿万年,见过无数染指本源的修士,却从未有人能逆转荒芜之力,“荒芜之道,本就是寂灭归途!生即是为了灭,万物终将归于虚无!”他的声音中带着不解与愤怒。
他双臂张开,整个边荒之地剧烈震颤,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仿佛要将这片土地彻底撕裂。
黑色山脉如破碎蛋壳般崩裂,露出里面奔腾的暗黄色洪流——纯粹的荒之能量,洪流的流速极快,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洪流中漂浮着无数文明残骸:倒塌的宫殿里,琉璃瓦上还沾着未冷的血迹,血迹的颜色鲜红,仿佛刚留下不久;破碎的战旗上,图腾纹路被硝烟熏得发黑,图腾的形状依稀可辨;风化的书卷中,残破纸页上的符文仍在微弱闪烁,似是某种失传功法的残篇,符文的含义引人遐想。
每一件残骸都承载着被遗忘的历史,诉说着“盛极而衰,衰极而灭”的轮回铁律,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以荒为祭,寂灭天地!”苍的声音带着决绝与疯狂,仿佛要与这片土地同归于尽。
暗黄色洪流在怒吼中升空,化作蜿蜒千里的荒龙,龙身庞大,遮天蔽日。
龙鳞由无数碎石组成,每片碎石都刻着“灭”字符文,符文闪烁着幽绿的光芒;龙爪是锋利岩刺,刺尖滴落的灰黑色毒液能腐蚀空间,毒液所过之处,空间泛起涟漪;龙口中喷出的灰黑火焰,落地便烧出巨大深坑,坑中连光线都被吞噬,留下绝对黑暗——那是连光都能湮灭的寂灭之火。
任逍遥深吸一口气,混沌鼎在头顶缓缓旋转,鼎身散发出淡淡的金光。鼎口溢出的混沌气与周身生灭法则交融,形成青金色漩涡,漩涡的转速越来越快,产生强大的吸力。
漩涡中,无数微小星辰在生灭交替:有的诞生时绽放万丈光芒,光芒中诞生微小生灵,生灵在光芒中欢快地跳跃;有的寂灭时坍缩成黑洞,吞噬周围一切,黑洞的引力强大无比。
他迎着荒龙走去,每一步落下,脚下的黑色流沙都化作肥沃黑土,黑土的颜色深沉而肥沃;黑土中钻出青翠草芽,草芽的颜色鲜绿,充满生机;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参天古木,古木的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古木的枝叶间结满晶莹果实,果实中封存着初生生灵虚影——振翅的飞鸟,奔跑的走兽,游动的鱼虾,每一个虚影都充满生机,仿佛随时会破果而出。
“生灭之道,并非非此即彼。”任逍遥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带着法则共鸣的厚重,仿佛整个边荒都在为他的话语震颤,“荒之寂灭,本就是新生的序章。没有灭,何来生?没有枯,何来荣?”他的话语中蕴含着深刻的哲理。
他抬手按在荒龙的龙头上,青金色的生灭法则如潮水般涌入,潮水的力量温柔而强大。
原本吞噬一切的荒龙,在金光中发生惊人蜕变:碎石龙鳞化作青绿色,闪烁生命的光泽,光泽中透着健康与活力;岩刺龙爪长出晶莹玉甲,甲片倒映蓝天白云,蓝天白云的景象清晰可见;灰黑火焰变成温暖金光,所过之处,沙砾化作沃土,枯骨抽出新芽,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荒龙发出震彻天地的龙吟,不再是毁灭咆哮,而是新生欢腾,龙吟中充满了喜悦与自由。它盘旋升空,龙尾扫过之处,黑色山脉如冰雪消融般退去,露出底下郁郁葱葱的林海;灰黄色的天幕被染成清澈的蔚蓝,云层在阳光中化作洁白的棉絮,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苍呆立原地,眼窝中绿火剧烈摇曳,火焰中第一次出现“迷茫”,迷茫中带着一丝困惑与动摇。
他能感受到体内荒芜之力在蜕变,沉寂万古的能量流淌出新生暖意,暖意如涓涓细流,滋润着他的身躯。岩石与藤蔓交织的身躯上,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钻出一抹嫩绿新叶,叶片上滚动着法则凝结的露珠,露珠折射出新生的微光。
“你……真的懂荒芜。”苍缓缓放下巨斧,斧刃插入沙中发出“噗”的轻响,声音带着释然,仿佛压在心头亿万年的巨石落地,“亿万年了,终于有人明白,荒之本源从来不是寂灭的象征,而是生灭轮回的枢纽。灭是生的蛰伏,生是灭的延续,这本就是一体两面。”
他周身黑色岩石剥落的速度加快,露出里面由纯粹法则构成的虚影。虚影边缘的灰光逐渐变得柔和,不再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