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陡然激昂起来,带着一种开天辟地的豪情:
“而今,我等秉承先辈遗志,借西征大胜之威,不仅于陆上恢复了汉唐之旧观,兵锋直抵欧罗巴之边陲!更在这浩瀚无垠的海洋之上,劈波斩浪,开疆拓土,开创了这前无古人之局面!台湾、吕宋、新加坡、南溟洲……此非虚名,乃是我大明将士用血汗、用智勇,一寸寸开拓、一座座巩固的实土!从此,太平洋西岸,乃至南洋深处,皆有我大明永不沉没之舟楫!”
他大步走到郑成功面前,双手重重按在他的肩膀上,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嘉许、倚重与感慨:
“大木!你与南洋数万将士,不畏艰险,远涉重洋,立此不世之功,于国于民,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陛下与朝廷,绝不会忘记你们的功绩!”
郑成功心潮澎湃,虎目微湿,深深躬身:
“此皆赖元辅庙算深远,陛下洪福齐天,将士用命,成功何功之有!”
魏渊扶起他,不再多言褒奖,转身面向内阁诸臣,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决断,开始下达一系列旨在巩固这来之不易海权成果的命令,他的话语如同战鼓,敲定了帝国未来的海洋战略:
“扩建四大造船基地!南京龙江、福州马尾、广州黄埔、以及新加坡卫,须立即着手扩建船坞,增募工匠。工部与皇家科学院需通力合作,研制更大吨位、更快航速、更强火力之新型战舰!不仅要优于西夷,更要能驰骋于全球大洋!”
“鼓励民间海商!户部即刻拟定章程,给予北上日本、朝鲜,南下南洋,西去印度乃至欧罗巴之民间海商以税赋减免、低息贷款等扶持。然,所有出海商船,必须悬挂大明旗帜,登记在册,接受水师统一调度,遵守《南洋贸易章程》。彼等为我大明之触手,亦需受我大明之约束!”
“加速开发南溟洲!向南溟洲增派移民,次批规模需达万人以上!除兵士、工匠、农夫外,更需派遣官吏、医师、塾师。不仅要建立更多定居点,更要系统勘探全境资源,尤其是金、银、煤、铁。令总督魏文昭,择地兴修水利,试种水稻、桑麻,使南溟洲不仅能贡献矿产,更能自给自足,乃至反哺本土!”
“构建南洋防御体系!以南新加坡卫为核心,吕宋、婆罗洲北部、爪哇(巴达维亚)等处为支点,构建覆盖整个南洋的定期巡逻与快速反应体系。南洋水师分舰队需常态化巡航,确保航路绝对安全,随时应对任何挑战帝国海权之行为!”
最后,魏渊再次走回那幅崭新的巨图前,张开双臂,仿佛要将整个天下拥入怀中,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终结一个时代、开启另一个时代的磅礴气势:
“陆权与海权,乃帝国翱翔于世界之双翼,缺一不可!西征,已奠定我大明无可撼动之陆上霸权,铁骑所至,万邦俯首。而南洋经略,历时四载,亦为我大明奠定了前所未有的海上霸权之基石!”
他的手指从地图的最西端划到最东端,从最北端落到最南端:
“自此,我大明东临浩瀚之太平洋,西抵欧罗巴诸邦之边界,北括万里冰原与北溟之海,南至新辟之南溟巨洲!版图之盛,疆域之广,控扼海陆要冲之多,旷古未有!”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如同铭刻金石:
“至此,方可谓真正的——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值房内,鸦雀无声,唯有魏渊的话语在梁柱间回荡。
郑成功与所有内阁成员,无不心旌摇曳,热血沸腾。
一个超越了汉唐元明,真正陆海兼备、疆域横跨欧亚、影响力辐射全球的超级帝国格局,至此已初步奠定,清晰无比地呈现在这幅崭新的《大明坤舆全图》之上。
帝国的目光,在稳固了西方陆权和南方海权之后,已经不可避免地投向了更浩瀚的太平洋深处,以及那片位于地图另一端、在新时代背景下必将产生新碰撞的遥远西方世界。
一个属于全球性帝国的新篇章,正缓缓揭开序幕。
永熙二十二年的春风吹过紫禁城的琉璃瓦,却未能拂去内阁值房内那沉淀了权力与远略的凝重气息。
时年四十五岁的魏渊,端坐于元辅之位,相较于十余年前西征时的锐气逼人,如今的他,鬓角已然悄然染上了几缕霜白,眼角也刻上了细密的纹路,那是岁月与无数军国重务共同雕琢的痕迹。
然而,当他抬起眼帘,目光扫过西壁那幅巨大的《大明坤舆全图》时,那双深邃眼眸中燃烧的开拓火焰,非但没有黯淡,反而因岁月的沉淀而显得更加炽烈与执着。
地图之上,帝国的疆域已被朱笔勾勒得前所未有的充盈。
向西,直至欧罗巴的边缘;向南,囊括了星罗棋布的南洋,直至那新近发现的广袤南溟洲(澳大利亚)。
陆权与海权,如同经过他亲手锻造、已然丰满的钢铁双翼,承载着大明这头东方巨龙,翱翔于已知世界的天际。
但魏渊的目光,却越过了这辉煌的版图,久久凝视着地图东侧那片占据了图面近半、却几乎完全空白的浩瀚区域——那是一片被象征性绘上几道波纹、标注着“浩瀚沧溟”或“东溟大洋”的广袤太平洋。
在这片空茫的蓝色之外,图幅的边缘,仅以极小字体谨慎地标注着“传闻有殷地安”、“扶桑故地”等字样,源自前朝遗籍与三宝太监模糊的记录,充满了神秘与未知。
这一日,内阁会议商讨完日常政务后,魏渊并未如常宣布散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