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只园的灯火依旧璀璨,而鸭川的水,正悄然流向未知的汹涌。
三条晴丰怀揣着魏渊给予的第一笔沉甸甸的“活动经费”和巨大的压力,回到了他那位于京都东北、略显破败却仍挂着“唐菱花纹”家徽的府邸。
府邸内陈设简朴,仆役稀少,处处透着拮据的气息,与他显赫的姓氏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但这并未动摇他的决心,魏渊描绘的“重振家声”愿景和手中黄金冰冷的触感,点燃了他沉寂已久的野心。
他深知此事如同刀尖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因此,他的行动极其隐秘。
晴丰并未贸然接触天皇身边最亲近的内侍,而是将目标锁定在权中纳言吉田兼孝身上。
此人官职虽非顶级,但主管宫中营造修缮事务,是实际负责御所宫殿维护的关键人物!
更重要的是,吉田家与三条家祖上有旧,且这位权中纳言大人贪财好货、生活奢靡在公卿圈内是半公开的秘密,其府邸的豪奢与他那点微薄俸禄严重不符,全靠各处“孝敬”维持。
投其所好,以利诱之。
晴丰并未直接提及面圣之事。
他先以晚辈拜谒前辈的名义,备了一份“薄礼”,相当丰厚的丝绸和漆器,登门拜访吉田府。
席间,他“忧心忡忡”地提及:
“晚生近日偶经御苑外围,见紫宸殿(天皇主殿)一角檐瓦似有脱落,清凉殿(天皇日常居所)廊柱漆色亦显斑驳。想陛下居此,圣心恐难安泰。晚生每思及此,寝食难安。”
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吉田兼孝的痛点,宫殿破败修缮无钱,正是他目前最大的工作难题和焦虑来源。
吉田兼孝闻言,果然面露愁容,捋着胡须长叹:
“唉,晴丰贤侄有心了。然禁里御料匮乏,幕府所拨修缮之资杯水车薪,老夫亦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此乃国事艰难,非吾等臣子所能…”
他摆出一副忧国忧民、无可奈何的姿态,话里话外暗示没钱,责任在幕府。
三条晴丰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加恭敬:
“大人为国事操劳,晚生感佩。然陛下居所关乎国体,岂能长久失修?晚生不才,近日偶遇一位来自堺港的大豪商‘津田屋少东’津田明。此人家资巨万,更难得的是对陛下、对皇室,怀有无比的虔诚与敬仰!”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哦?商人?”
吉田兼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但随即又板起脸,带着公卿固有的傲慢斥责道:
“晴丰!你也是名门之后,岂能与商贾之流厮混?更遑论让其插手御所修缮?此乃有辱斯文,僭越礼制!若被京都所司代知晓…”
三条晴丰早有预料,他不慌不忙,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个用紫色绸缎包裹、巴掌大小的长条形木盒,轻轻推到吉田兼孝面前,语气恳切:
“大人教训的是。晚生深知此事逾矩。然津田先生一片赤诚,闻听御所困境,痛心疾首,愿倾尽家财以助陛下!此乃其一点‘心意’,嘱晚生务必转呈大人,聊表对大人为国操劳的敬意。先生言道,修缮之事成与不成,皆感念大人清名高义。”他故意不提具体要求,只强调“心意”和“敬意”。
吉田兼孝狐疑地瞥了一眼那不起眼的木盒,碍于面子,勉强用指尖挑开绸缎,掀开盒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