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他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金玉蒙尘,终难掩其光。三条家累世清贵,侍奉帝侧,乃京都柱石。些许宵小之徒的狂悖,大人不必介怀。”
三条晴丰猛地抬头,看向魏渊。眼前这个气质儒雅的“商人”,不仅身手不凡,见识广博,言语间更透着一股对公卿阶层的了解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尊重?
这在唯幕府马首是瞻的当下,极为罕见。他心中的戒备和窘迫,不知不觉被一丝好奇和隐隐的期待所取代。
“在下三条晴丰。还未请教恩公高姓大名?”
晴丰再次郑重行礼。
“在下津田屋少东,津田明。”
魏渊从容回礼,随即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仅容两人听见,“晴丰大人,此处非谈话之所。夜色正好,不知可否赏光移步,容在下略备薄酒,一则为大人压惊,二则,或有小事相询,或可稍解大人眉间之忧?”
魏渊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晴丰洗得发白的衣襟和他紧握在手中、沾染过泥污的家徽饰物。
那“眉间之忧”所指为何,不言而喻。
三条晴丰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对方显然不是普通的商人!他出手相助,识得家徽,言语尊重,此刻又暗示能解其困窘,这绝非巧合!
联想到最近京都暗流涌动,以及家族在御所中越发艰难的地位,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或许,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微微颔首:
“津田先生盛情,晴丰却之不恭。”
片刻之后,在松浦善卫门安排下,只园深处一家极其幽静、只接待熟客的高级料亭“清风亭”内,一间临水的雅室中,魏渊与三条晴丰相对而坐。
牛金和松浦善卫门守在门外,细川尚兴和有马义次则在隔壁。精致的料理和温热的清酒已摆上矮几,但两人都无心饮食。
三条晴丰看着眼前气度沉凝的“津田明”,终于忍不住问道:“津田先生绝非寻常商人。今日援手之恩,晴丰铭记。先生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他决定开门见山。
魏渊也不再掩饰,他放下酒杯,直视晴丰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
“晴丰大人快人快语。在下确有所求。听闻御所内里,年久失修,多处殿宇亟待修缮,然‘禁里御料’捉襟见肘,陛下与中宫(皇后)亦为此忧心。我津田屋世代行商,略有薄资,更素来仰慕皇室威仪,维系国体之功。愿倾尽全力,捐献黄金千两,专用于修缮御所宫殿,以表寸心,祈佑国泰民安!”
“黄金…千两?!”
三条晴丰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大!
这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足够将御所几处最破败的宫殿修葺一新!天皇陛下和内侍省(掌管宫廷事务)正为此事愁得焦头烂额!
他作为藏人头之一,对此再清楚不过。
巨大的诱惑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他心上。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惕:“先生所求为何?如此巨资,恐怕不仅仅是‘仰慕’吧?”
魏渊微微一笑,知道火候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