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原是我存放一些精细货物的地方,还算清净。日常用品都已备齐,隔壁的婆婆会定时送来新鲜食材和清水,她嘴巴很严,诸位放心。”
松浦介绍道。
“离港口和主要街道有些距离,但也方便诸位了解市面。若有急事,可让婆婆传话给我。”
牛金好奇地打量着这低矮的房屋和需要跪坐的榻榻米,嘀咕道:
“这屋子,倒是比那船上的门框宽敞点,可咋睡觉?直接躺地上?”
郑森笑着解释:
“这叫榻榻米,老牛,上面铺被褥睡的。”
范尼默默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缝隙,看着外面宁静的庭院和偶尔飞过的麻雀。
刚才港口目睹的屈辱景象带来的激荡心绪,在这份刻意营造的幽静中,慢慢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决心和隐忍。
魏渊环顾这处临时的栖身之所。
窗外,是江户时代町屋特有的生活气息——邻居家传来捣米声、远处隐约的叫卖声、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窗内,是暂时卸下伪装、难得轻松的四人。
幽静的町屋内,障子门紧闭,将外界的市井喧嚣隔绝。榻榻米上,四人围着一张低矮的漆木小桌,气氛凝重。
初到异地的短暂新奇已被严峻的现实取代——如何返回大明?
郑森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他忽然起身,走到魏渊面前,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地磕在榻榻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国公爷!郑森有罪!”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深深的愧疚,肩膀微微颤抖。
“都是因为我父郑芝龙,才害的国公至此境遇!都是我的错!”
郑森抬起头,眼眶发红。
他再次重重叩首。
“郑森身为逆子,无颜面对国公爷!请国公爷责罚!”
空气仿佛凝固了。
魏渊,端坐于主位,神色平静得近乎异常。
他看着跪伏在地、身体紧绷的郑森,眼神深邃如古井。穿越而来的他自然对郑芝龙的枭雄本性、对郑家未来的分裂轨迹了如指掌。
他更清楚,眼前这个跪地请罪的少年,未来将是光复华夏河山的民族英雄,与他父亲走的将是截然不同的道路。
沉默片刻,魏渊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清晰:
“起来吧,郑森。”
郑森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此事,罪在你父,不在你。”
魏渊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郑森。
“你父郑芝龙,拥兵自重,割据海疆,其心路人皆知。此次暗算,不过是他野心的又一明证。”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天命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郑芝龙自有其命数,你无需为此背负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