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表象下,是德川幕府高压统治织就的严密罗网。
船只靠岸,跳板放下。真正的考验来了。
一队穿着统一制式羽织、挎着打刀和胁差的藩兵早已等在码头,领头的是一名神情严肃的与力。
他们挨个检查下船的乘客和货物,盘问异常仔细。
轮到魏渊一行人。
松浦善卫门立刻堆起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抢先一步迎上去,熟稔地与那名与力打招呼:
“山田大人,辛苦了!这次是鄙人的船,刚从南边回来,风浪大,差点就回不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用宽大的袖子做掩护,将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塞进了山田与力的手中。动作流畅,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山田与力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重量,严肃的表情缓和了几分,但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过魏渊四人。
尤其是看到范尼那头显眼的红发和深邃的五官时,他的眉头明显皱了起来。
“松浦屋。”
山田与力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腔调。
“这几位是?”
“哦!这几位是大明来的贵客!这位是魏海桑,天津卫的大海商!这位是他的外甥,郑森桑,通译!这位壮士是牛金桑,护卫!这位红发的是范尼桑,随行的医师,精通汉方医术,路上可救了我们不少人的命!”
松浦善卫门口齿伶俐地介绍着,重点突出了“大明海商”和“医师”的身份,并巧妙地用“精通汉方”遮掩了范尼的异域特征。
魏渊适时地扮演着“哑巴富商”的角色,只是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不易亲近的疏离。
郑森上前一步,用流利而恭敬的日语复述了松浦的介绍,并补充道:
“魏老爷路上受了风寒,嗓子不适,还请大人见谅。”
牛金则努力挺直腰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尽职的护卫,只是他那过于魁梧的身材和好奇打量四周的眼神,还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山田与力的目光在范尼身上停留最久,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
范尼尽量保持镇定,微微低着头,双手拢在袖中,避免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举动。
松浦善卫门见状,又凑近山田与力,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手指隐晦地比划了一下。
山田与力沉吟片刻,又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布袋,再看看衣着气度不凡的魏渊,以及范尼那“医师”的身份,最终挥了挥手。
“嗯,既然是松浦屋的客人,又是大明来的正经商人,登记一下便可。不过。。。”
他盯着范尼,语气严厉。
“这位医师,在平户期间,务必谨守本分!切莫行差踏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明白吗?”
郑森立刻翻译给范尼听。范尼连忙点头,用生硬的日语回答:“嗨!谨记大人吩咐!”
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一番盘问和登记后,四人终于踏上了平户的土地。松浦善卫门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暗松了一口气——那块美玉的“投资”效果立竿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