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吴郡陆氏撕下伪善的面皮再次囤积居奇?
让颖川荀氏、汝南袁氏这些自诩清流的士族门第,如此急不可耐地露出放印子钱、逼死人命的狰狞嘴脸?”
子墨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九幽会,郭璜要借十二世家的刀,断本官的政绩,更要借本官的手,削掉这些碍事的‘盟友’!一石二鸟,其心可诛!”
他霍然转身,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班督尉!南中英。”
“卑职在!下官在!”
“传令!”
子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其一,即刻开启长安、右冯诩,左扶枫三铺所有常平仓!以斗米五十钱之平价,敞开放粮!命司隶各郡县照此办理,胆敢囤积阻挠、哄抬粮价者,无论何人,以谋逆论处!本官倒要看看,是他陆氏粮多,还是我大汉的官仓深!”
“其二,命北海农庄徐铁匠工坊,及所有官营新式冶铁所,日夜赶工!所有产出农具,由司隶衙门统一调配,以旧式农具半价,火速发往七郡受灾县乡!告诉徐铁匠,若误了明年春耕,本官唯他是问!”
“其三!”子墨眼中寒光暴涨,如利剑出匣,
“以司隶校尉府名义,明发七郡!所有民间私契印子钱,利息凡超过本金一倍者,无论新旧,自今日起,一律作废!着令各郡县守令,即刻派出衙役兵丁,持本官手令,下乡巡查!凡有豪奴敢再持废契逼债索地、锁拿良民者,就地锁拿!主使者同罪!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假佐使!”
“属下听令。”
“立即通知大汉六家新贵,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他们运来的粮食,半月之内,我常平仓的粮食要恢复到正常储备状态。”
“属下遵命!”
含笑,班超,南中英听得心潮澎湃,又觉一股热血之气直冲天灵盖。
这第三条,是要掀翻千年形成的乡间借贷根基!是直插门阀赖以控制地方、盘剥百姓的命门!
这已不仅仅是经济手段,而是裹挟着雷霆律法的铁血镇压!他仿佛已经嗅到了弥漫在司隶大地上那浓烈的血腥味。
“卑职……遵命!下官……领命”班超,南中英抱拳,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转身如风般冲出司隶衙门。
长安,郭氏别院,暖阁。
金丝炭在错金螭纹暖炉中静静燃烧,散发出融融暖意,却驱不散阁中那凝滞如冰的沉重气氛。
十二位世家家主再次聚首,人人面沉似水,眼神阴鸷。主位之上,分别端坐着一位身穿黑袍的独背老者和一位身着玄色锦袍,袍上用极细的金线绣着繁复的云雷夔龙纹,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羊脂白玉的蹀躞带,华贵内敛的公子。
老者面容狰狞,两眼尽显毒辣凶狼之光,一身黑袍更添恐怖的诡异。此人正九幽会简首席大法师陈元。
而公子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与矜傲,正是郭氏世子,郭璜。
郭璜手中把玩着一只温润的羊脂玉杯,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下首众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掌控一切的淡笑。
“诸公,”郭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蛊惑,
“些许小挫,何须介怀?刘睦小儿,不过仗着陛下一时之宠,行此酷烈手段。然,治国平天下,岂是区区商贾之术可成?
他断了诸公财路,乱了祖宗成法,已是自绝于天下士绅!如今他强开官仓,贱卖农具,更悍然废黜民间私契,此乃动摇国本,祸乱纲常之举!此等倒行逆施,必遭天谴!陛下圣明,岂能容他长久?”
他的目光落在太原李氏家主李云身上:
“李公,你李氏掌控天下铁器之源流,此乃社稷之筋骨。他刘睦能造几件新农具?能撑几日?春耕误了,秋粮无收,届时饥民遍地,流寇四起,这滔天罪责,他担得起吗?陛下第一个要问罪的,就是他这司隶校尉!”
李云铁青的脸色稍缓,捏紧的拳头微微松开。
郭璜又转向吴郡陆氏家主陆昶,语气带着煽动:
“陆公,他开常平仓?笑话!官仓那点陈米烂谷,能撑几时?最多三天?
长安百万之众,七郡千万黎民,每日耗粮如海!只要我等沉住气,他仓底告罄之日,便是米价腾飞,饿殍盈野之时!届时,是他刘睦求着诸公开仓救命!那时,就不是斗米五十钱,而是五百钱,一千钱!他强压下去的,终将十倍百倍地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