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售铺处,几个世家公子模样的人,立于丈高木楼台下,腰间九旒玉佩随手势轻晃,碎光流金,恍如撒播着不祥的流言金粉。
“诸位可知‘按揭’为何物?”
为首公子嘴角噙着蜜里藏刀的笑,扬声蛊惑,
“不过是要尔等押上三代血汗,换一间随时会被收回的破铺子!
那王莽旧居,富丽堂皇却十几年无人敢住,岂非明证?若购此凶宅,血光之灾,就在眼前!”
人群顿时骚动,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几个抱着陶罐的小贩惊惶后退,撞翻货担,黄米泼洒青石,刺目惊心。
南中英一行踏上阙楼台阶,金童故意双手握锤,金瓜锤尖刮过石阶,火星迸溅,落在世家公子云雷纹的锦靴上。
一贵公子瞳孔骤缩,待看清是个半大孩子,傲慢复燃,厉声喝道:
“司隶衙门的人来了又如何?还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不成?”
“自然堵不住。”
南中英上前,在众人面前哗啦展开竹简,朱砂字迹在秋阳下泛着冷冽的光,
“但能让百姓自己算清这笔账!”
他挥手,黑骑士兵抬上丈二长的桐木算盘,扬百万会意,立刻从袖中抽出一卷崭新地契,朗声道:
“诸位请看!此乃司隶衙门大印监制的商铺地契!司隶大人一片苦心为尔等量身定策,反成罪人,岂有此理!”
南中英指尖拨动算珠,噼啪脆响,条分缕析:
“商铺总值五十万钱,首付二成,分十年偿还,月供不过三千五百钱!待铺子开张,盈利足以覆盖!更有司隶府承诺,经营不善亦可半价回购,风险何在?”
这正是子墨传授的“成本-收益分析”,以冰冷数字,灼热人心。
窃窃私语如春风过麦田,沙沙蔓延。
世家公子们脸色由白转青,忽地指向远处:
“郑校尉来了!”
只见长安城门校尉郑先能,率一队玄甲精骑疾驰而来!其人高大雄壮,筋肉虬结,玄甲罩身,兜鍪下鹰目如电。
胯下战马昂首长嘶,铁蹄踏碎青石!身后玄甲卫列阵如墙,鱼鳞甲寒光刺目,杀气凛然!
世家公子抢步上前,一人高叫:
“郑大人!我等欲购此铺,可这卖铺的竟以我等非商会会员为由,拒不出售!大汉天下,岂有此理!”
南中英急辩:
“此人颠倒黑白!此铺乃司隶衙门专供长安普通商贩之福利,必是长安商会会员方有资格!商会章程早有定规,入会需三户联保,核查户籍营生,只为保障会员权益,维护市场秩序!”
另一人状告:
“郑大人!他们搞的什么抵押按揭,分明是欺诈!铺影未见,先收钱财!若卷款潜逃,我等岂非血本无归?”
南中英疾呼:
“售款皆存官库,专款专用,笔笔可查!司隶衙门作保,交易无忧!”
又一人火上浇油:
“郑大人!快拿下这些奸商!他们蛊惑无力购买的小贩,搞什么付两成银就占铺子,剩下十年慢慢还血的毒计!这是要吸干民脂民膏,让人当十年铺奴啊!请大人主持公道!”
南中英目眦欲裂:“荒谬!若无此策,寻常商贩终生难有立锥之地!唯此一途,可助其脱困,迈向富足!”
郑先能心中冷笑,这正是郭氏世子郭璜授意,前来驱散这些小民!他怒目圆睁,声如炸雷:
“岂有此理!此等扰市欺民之举,本官岂能容你!”
根本不听南中英解释,尤其听到“司隶大人亲设”时,更是怒火攻心,厉声喝道:
“南大人!休拿司隶大人压我!尔等行径,坏我大汉律法,乱我社稷根基!来人!统统拿下!一炷香内,不散者,尽数拘捕!”
令下如山倒!三百玄甲卫刀剑出鞘,铁桶般合围!气氛瞬间绷紧如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