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冷笑,声音冰寒:
“林大人,你这是指控王大人……盗墓?”他晃动着杯中琥珀酒液,目光如刀,“
本司隶倒记得,三年前修缮渭水,账目不清,那凭空消失的三千万贯铜钱,至今……”
“下官绝非此意!”
林枫急忙打断,额角青筋暴跳,
“下官是忧心!贸然动土,恐惊动‘泾河巨龟’!那可是鲁班祖师留下的镇河神物!一旦出土,必引滔天大祸!”
王景淡然抚须,从袖中又取出一卷泛黄图纸:
“林大人所指‘巨龟’,可是此物?”图纸上清晰绘着一尊石像,“此乃‘泾阳白龙’,实为鲁班造桥时所留镇石,刻有‘水涨一尺,石沉一丈’之铭文。老夫亲测,此石深埋九丈,正合河道承重所需。若以此为新桥墩基,既可稳固河床,又可解林大人所谓‘神龟之患’。”
朱中迟放声大笑,声震屋瓦,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哈哈哈!好一个‘石沉一丈’!林大人,你怕的‘河妖’,原来连块石头都怕啊!”
他抓起酒坛痛饮,酒水顺着虬髯滴落,“依俺老朱看,这‘妖’,怕是藏在某些人自个儿心里头吧?!”
子墨起身,将杯中残酒泼向案上地图。暗红的酒液在黄河河道处晕开,触目惊心。
“流言如洪水,不疏则溃。”
他转身,衣袂带风,烛火狂舞,
“明日钦天监随王大人勘察河道。若‘青龙锁江阵’确有其效……”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巨响!林枫的座椅竟向后猛然倾倒!他狼狈地扶住桌子,却带翻了案上沉重的青铜鼎!
朱中迟笑得几乎岔气:
“林大人!您这‘河妖’作祟的本事,可比黄河水厉害多啦!”
喧嚣散尽,兰台水榭重归寂静。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纵横交错的棋格光影。
王景负手立于窗前,佝偻的背影在清冷月色下显得格外单薄:
“大人,治水乃经年之功。然朝廷风云……恐时不我待。”
子墨凝视着杯中酒液,倒映着他年轻的面容与王景苍老的轮廓,恍如两个时代的对视。他忽然轻笑:
“王大人,我忽想起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日你我,能否……共书这‘千载安澜’的新篇?”
王景默然良久,沧桑的声音带着金石之质:“若以‘水门’为眼,‘裁弯’为刃,再佐以河图秘术……”
他缓缓转身,袖口鳞纹在月光下流转,腰间那枚河图玉佩骤然泛起幽幽蓝光,
“或可……令三河之水,重归正道!”
子墨步至窗边,遥望黄河方向隐约的轮廓,夜风鼓荡起他的袍袖:
“王大人,黄河决堤,首当其冲的,是万千黎庶。若有人敢阻这治水大业……”
他手按剑柄,眼中寒芒如星,
“休怪本司隶剑下无情!”
窗外,东方已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洒在长安城巍峨的箭楼上。风中,隐隐传来黄河沉闷的呜咽,与晨钟暮鼓交织。
水榭地板上,未干的酒渍与打翻的烛油混杂交融,在晨光中反射出诡异的光泽,宛如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博弈留下的烙印——一场关乎苍生福祉、社稷安危,交织着权谋、人心与未知神秘的宏大棋局,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那枚河图玉佩的幽蓝光芒,仍在渐褪的夜色中若隐若现,无声诉说着前路的凶险与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