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纬心中了然,目光转向沈开阳,笑容不变:“沈掌柜但说无妨。既然是生意,自然要谈清楚。”
沈开阳清了清嗓子,眼中精光闪烁,语气斩钉截铁:“好!那沈某就直说了。上次张大人提出的条件,我们原则上接受。但是——”他话锋一转,竖起一根手指,“人次需往上提!而且是大提!我们这次需要——一千奴隶!”
“一千?!”
这个数字如同惊雷在雅阁内炸响!
不只是张经纬和黄粱瞬间脸色微变,就连一直垂着眼皮仿佛事不关己的石崇山,也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瞪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他干枯的手指紧紧抓住座椅扶手,身体微微前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剧烈的咳嗽,被旁边的哑女慌忙抚背顺气。
沈开阳对石崇山的反应视若无睹,他盯着张经纬,仿佛在欣赏对方脸上的惊愕,继续抛出他的筹码:“当然,这一千人,沈某也不会让张大人吃亏。凡是男奴,在张大人原有开价的基础上,沈某再加三成!
如何?”
张经纬迅速压下心头的震惊,脸上重新挂起商人算计的表情,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快速盘算:“原有的条件……也就是二十六贯钱一个男奴……加三成……那就是……嗯,三十三贯八钱?零头不好算……”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看似“贪婪”的笑容,“不如……沈掌柜,咱们痛快点,凑个整,三十贯钱一个,怎样?
不分男女,都按三十贯算!”
他故意混淆了男女奴的价差,还“大方”地抹了零头。
“三十贯?!”沈开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为夸张的惊愕和不满,声音也拔高了,“张大人!您这……这是在说笑吧?!在一般的奴隶市场里,三十贯钱都够买十个身强力壮的昆仑奴了!您这价钱……未免也太离谱了!”
他连连摇头,一副“你疯了”的表情。
张经纬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吹了吹,语气带着一丝慵懒和自信:“哎,沈掌柜,话不能这么说。你那儿量管够,自然便宜。我这儿嘛……”他放下茶盏,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开阳,“量,我也管够!而且保证来源干净,手脚利索,绝不会给沈掌柜惹麻烦!
关键是,你……吃得下吗?”
他故意用“量管够”刺激沈开阳,暗示自己掌握着庞大的奴隶来源渠道。
沈开阳眼神闪烁,皮笑肉不笑地说:“张大人说笑了。据沈某所知,您的军行,家大业大是不假,但好像……并没有做着奴隶贩运的生意吧?这突然要拿出上千奴隶……”
张经纬哈哈一笑,打断他,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沈掌柜消息灵通,但也不全对。我军行巨资何止千万?区区奴隶生意,不过是九牛一毛!只要沈掌柜价钱合适,门路嘛……自然手到擒来!”
他展现出一种富可敌国、无所不能的豪商气派。
沈开阳盯着张经纬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最终,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沉声道:“这样吧,张大人,二十八贯!一个男奴二十八贯!但前提是——都要男奴!*一个女奴也不要!”
他再次强调了只要男奴,其用途昭然若揭——绝非简单的家仆!
张经纬心中冷笑,面上却寸步不让,摇头道:“沈掌柜,这就不够意思了。我既然说了量管够,自然是男女都有。怎么能只收男奴,不收女奴呢?这不合规矩。这样,不管男奴女奴,一律三十贯!
”
他再次咬死三十贯,假意跟他讨价还价。
“张大人!”沈开阳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语气也带上了怒意,“咱们现在谈的是生意!是白花花的银子!不是信口开河!三十贯一个奴隶?怎么可能!这价钱拿到西域都能买上等战奴了!”
他显得气急败坏。
张经纬丝毫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抿着茶:“生意嘛,自然有风险。我担着这么大的干系,弄来这么多人,万一走漏风声,可是掉脑袋的买卖。三十贯,包含了我的风险钱。沈掌柜家大业大,何必在意这点小钱?”
他反将一军。
雅阁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而凝滞。黄粱屏住呼吸,手心全是汗。石崇山则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胸口微微起伏,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又或者,他已无力改变什么。
就在这时,雅阁的门被轻轻叩响。一个紫衣小厮低头快步进来,径直走到沈开阳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雅阁内,张经纬凝神之下,隐约捕捉到“张县令带来的人”、“烂醉如泥”、“吐了一地”、“在寝房睡着”、“另一个……寻欢作乐……蒙眼捉迷藏……”等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