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易箫把衣服披上,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了,这几天把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
易箫说到一半,从口袋摸出一个半旧的钱包,交给霍沉修:“里面有几张卡,零零散散加起来还有十几万,就当抵医药费了,虽然有点儿少……”
霍沉修没接:“我说了不用跟我提钱的事儿。”
“拿着吧,这是我唯一能给的了。”易箫站在风里,身形看起来相当萧索瘦弱,却始终保持坚强温柔,“我死后还要拜托霍少你,随便找片海把我扬了,也不必浪费钱买墓地了。”
总归也不会有人祭拜。
他这辈子的目光算是被束缚了,希望死后海水能带他看到更多的风景。
“别说这种丧气话……”霍沉修是个刺激挖苦人的好手,却独独不知怎么安慰人,但最终还是收下了易箫的卡。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几万块钱的事儿,更是易箫不愿一味依附旁人的尊严。
“还有一件事。”霍沉修道:“你还记得我们上回在酒店被人陷害的事儿吗?”
易箫点点头:“当然记得,怎么了?”
“我记得你是在医院,遇到了一个声称认识乔必熏的护士,和乔必熏通过电话,才被骗去酒店的。”霍沉修首先向易箫确定,然后道:“事后我问过乔必熏,他从来都没有让什么护士给你打过电话,后来李奇查到乔必熏的声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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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酒店里把你带去我房间的服务员,也是被人事先安排好的,另外还有往我酒里下药的,李奇查出来是一个濒临破产的不知名小企业,恐怕是被人当枪使了。”
霍沉修说完这些前话,认真地看向易箫,道:“背后的人要害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你猜到他是谁了吗?”
被霍沉修这么提醒,他就是再蠢都该猜出来了。
“没错,是你曾经的好朋友,也就是你丈夫滕洛炀的情夫,沈逍。”霍沉修毫不避讳,话风一转,还颇有些看热闹的语气,“李奇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沈逍还有个黑客前男友庾舒棠。沈逍的这些事儿没少让他帮忙,包括滕洛炀的文件被盗那次也是他的手笔,当然,沈逍是怎么说服他做这些事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霍沉修话说得颇保守,但听到的人都知道滕洛炀头上已经绿得发慌了。
易箫一时还真不知该作何感想,滕洛炀既然喜欢沈逍选择了沈逍,就该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
认不清自己的真面目,更认不清别人的,人的常态罢了。
霍沉修倒是很好奇,“现在你知道了,打算怎么做?”
“明天就要上手术台了,现在想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能活着走出手术室再说吧。”
沈逍如何,滕洛炀如何都与他没有关系了,报复什么的对他的意义也不大。
对易箫而言,最实际的问题是能不能活过明天。
“一定会的。”霍沉修拍了拍他的肩。
两人没说几句话,易箫便不可控制地咳嗽了起来,雪白的手帕染上猩红的血迹,看起来相当刺目。
易箫假装若无其事,找了个借口便往回走。
霍沉修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正当风华正茂的年纪,有才华有能力,却偏偏被一个男人害到如此地步,甚至最后傍身的才不过区区几万块钱。
恐怕滕洛炀平时在外花天酒地,打赏一回小鸭子都不止这点。
世上有易箫这种温柔深情至极的,也有滕洛炀这种狼心狗肺的,偏偏两人还凑到了一块儿。
要问感情是什么,霍沉修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第二天,易箫如期被推进手术室。
冷冰冰泛着寒光的金属仪器,带着口罩看不到脸的医生,构成一整个寂静如死的手术室,易箫本能地感到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在哪一瞬间终结,他像一只任人鱼肉的小白鼠,只能默默乞求命运之神的眷顾。
手术过程如许博士所说的那样,只能采取半麻,是以手术的每个环节他都看得异常清楚。
他感觉得到自己的皮肉在被切割,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脏器正被拉扯,医生唯一露出的眼部看起来相当严肃,每个医生的手上都沾满了他的血。
好痛,真的好痛,比以前任何一次病发都要痛上数百倍。
不仅仅是生理上的疼痛,更是心理上的折磨,豆大的汗珠冲刷着易箫整个面颊,他疼得钻心,偏偏四肢也被完全固定在了手术台,一动也动不了。
他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前路,这台手术让他感受到的只有非人的折磨。
甚至于他有那么一瞬间后悔了,平静坦然地面对死亡,总比现在孤零零地躺在手术台,被手术刀切割得血肉模糊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