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年轮里的约定
有天,林溪带着她的孩子来馆里,孩子刚会走路,扶着泡桐树摇摇晃晃地站着。“等他长大了,也来学做木工。”林溪笑着说,眼里的光和当年她第一次看到赵秀兰的工具箱时一样。
叶东虓看着孩子抚摸树皮的小手,突然想起父亲的铁皮盒,想起那些被送来的老物件,想起王师傅的刨子声。原来,所谓约定,就是这样一代代传下去的——你在木头上刻下一个记号,我在心里埋下一颗种子,等它长成树,年轮里全是不期而遇的温暖。
第三十六章
木工博物馆的“家谱”
博物馆建到第十年,叶东虓和江曼整理出一本“家谱”,不是人的家谱,是物件的——哪件工具是谁送的,哪件展品背后有什么故事,哪次修补用了什么方法,密密麻麻记了三大本。
“这比我们的日记还详细。”江曼翻着本子,笑着说,“你看这页,记着2023年雨季修木柜,用了王师傅熬的鱼鳔胶,阴干了三天零四小时。”
叶东虓把“家谱”放在档案室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放着那台老电脑,里面存着所有3d模型和口述历史录音。“以后不管谁来管这博物馆,看着这些,就知道该怎么跟木头打交道了。”
有个新来的实习生问:“叶老师,您觉得博物馆最重要的展品是什么?”
叶东虓指着那本“家谱”:“不是那件老工具,是这些记录下来的故事。因为工具会老,但故事能长新。”
第三十七章
永不褪色的木纹
王师傅八十大寿那天,已经走不动路了,小陈推着轮椅把他接到馆里。老人看着满馆的老物件,眼睛亮得像年轻时。当看到那把自己修过的老刨床,他突然说:“给我拿把小凿子。”
小张赶紧递来一把,王师傅颤抖着接过,在刨床的木柄上轻轻刻了个小三角,和当年他给徒弟做记号时一模一样。“这是我的印。”他笑着说,“以后看到这个,就知道是我修过的。”
那天,很多人来看他,有头发花白的老伙计,有长大了的小满,还有那个已经能流利说话的自闭症孩子,他给王师傅带来了自己做的木拐杖,说:“爷爷,这上面有您教的榫卯。”
王师傅摸着拐杖,眼泪掉了下来:“好,好,木头不骗人,你们都学会了。”
叶东虓站在一旁,看着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王师傅刻的小三角上,突然明白,有些东西和木头一样,永远不会褪色——比如手艺人的认真,比如传承下来的匠心,比如这些刻在木纹里、也刻在人心里的温暖。
第三十八章
未完待续的木作
又一个十年过去,叶东虓和江曼也老了,把博物馆交给了小张和林溪打理。新的团队在馆里加了“智能木工体验区”,用vr教孩子认识榫卯,但互动区的刨子和凿子,依然是最受欢迎的。
有天,叶东虓和江曼来馆里,看到一群孩子围着小张学做木勺,旁边的展示架上,摆着最新的“木头旅行”故事——有个木盒去了空间站,陪着宇航员看了场地球的日出。
“你看,”江曼指着院子里的泡桐树,树干上的年轮标记已经排到了第二十道,“它还在长。”
叶东虓点头,看着满馆的老物件和新面孔,突然觉得,木工博物馆从来不是一个“完成品”,它像一件永远做不完的木作,有人添一块木头,有人刻一道纹路,有人补一个榫卯,让它在时光里慢慢生长,越来越结实,越来越温暖。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透过窗户,照在父亲留下的那张梳妆台上,抽屉上的桃花在光里仿佛又开了一朵。叶东虓知道,只要还有人记得木头的温度,记得榫卯的智慧,这栋老楼里的故事,就永远不会结束。
第三十九章
木影里的新学徒
小张接手博物馆的第三年,来了个特殊的学徒——王师傅的曾孙,王小木。这孩子才十五岁,不爱上学,就爱蹲在木工坊里看小张刨木头,手里总攥着把王师傅传下来的小刻刀。
“太爷爷说,好木匠得先学会跟木头‘聊天’。”小木蹲在刨花堆里,手里的刻刀在一块废木头上划着,“可我总听不懂它说啥。”
小张没急着教他手艺,只让他每天给馆里的老物件擦灰。“擦灰的时候别用劲,”小张说,“感受木头的纹路,顺着它走,就像跟老朋友握手。”
三个月后的一天,小木突然拿着块桦木来找小张:“张哥,你看这木头,它想变成只小鸟。”木头上的天然纹路,还真像只展翅的鸟。小张笑着递给他刻刀:“那你就帮它飞出来。”
那天傍晚,小木真的刻出了一只鸟,翅膀的弧度正好顺着木纹,像是木头自己长出来的。他把木鸟放在王师傅的工具展柜前,小声说:“太爷爷,我好像听懂了。”
叶东虓和江曼来馆里时,看到小木在教更小的孩子认木纹,神情像极了当年的王师傅。“这孩子眼里有木头。”江曼轻声说,眼里泛起暖意。
第四十章
老楼的“新筋骨”
城市搞基建,博物馆旁边要修地铁,施工震动让老楼的西墙出现了一道细缝。检测后发现,墙里的木梁有些松动,得加固。
小张请来的工程队想用钢筋混凝土,叶东虓摆摆手:“不行,老楼得用老法子。”他想起父亲留下的图纸里,有当年车间加固的法子——用“穿斗式”木架,把新木梁和旧梁用榫卯扣在一起,“就像给老人加根拐杖,得顺着力道来”。
他们从老林场找来了和当年同批的松木,王师傅的徒弟们都来了,七手八脚搭木架。小张站在梁上,喊着号子,手里的斧头起落间,新梁和旧梁“咔”地咬在了一起,严丝合缝。
加固好的西墙,看不出一点修补的痕迹,只有凑近了才发现,新木梁的纹路里,藏着几个小小的榫头,像年轻的手臂,稳稳托住了岁月的重量。
“老楼这是又长了新筋骨。”江曼摸着墙上的木纹,仿佛能感受到木头在轻轻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