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择顺应天地。”阅今序神色坚定,抬起眼皮扫过去,政务墙上,淮枢宁的名字被抹掉了。
“世间有丑才有美,有恶才有善。于是?,有魔,才有我们。但?这不意味着,我要?为了自己的存在意义,再将魔请回?来?。我要?,让他们彻底成为过去。而今后,我自会让他们知道?,没有魔,我也必不可少。”
“这我就放心了。”这么多天过去,淮枢宁头一次笑得舒心——
清早淮枢宁离床,不久后,楼兰就醒了。因下雨扬起的寒气似乎渗透进了他薄脆的身体,冻结了他的血液。
醒神后的刹那,他想起了还在土里?的龙蛋。于是?,他拖着沉重的身体,慢慢挪到门口,一手捂着心口,又用力又不敢使劲的,推开了门。
他睡迷糊似的,想要?回?身绕到柜台里?取伞,而在转身后,看?到屋内的陈设,想起自己身处华京公主府,而不是?聆夜城的小医馆。
一瞬间的惆怅,如雨水一般浇在魂魄中。
短短几年功夫,聆夜城,繁都,尹宗夏,绮柳,甚至他救助的那些街坊,都像上辈子的事了。
伞是?找不到了,他抬头望天,青灰色的天空,落下的不是?雨丝,而是?雨珠。这种雨虽然?稀疏,却重,打在身上,似乎是?把冬天快要?来?临的寒意,也捶进了身骨之中,连缝隙都填满。
他很?讨厌这样的雨,也讨厌站在门口让雨风浸透身躯的自己。
如果?,让龙蛋就在那泥水土坑里?泡着……
最终,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入雨中。
好在,走?了几步,在他心脏隐隐作痛,提醒他趁早反悔的时候,羽弗冬的声音掐了进来?。
“你出?来?做什么?回?去躺着!”
羽弗冬带着一身雨气,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推回?了屋内。
楼兰很?烦,烦羽弗冬这一身的雨。
而烦气一旦从心泛起,眼前就发晕。血被雨气一打,也懒散不想流动了。他的手脚很?冰冷,还没羽弗冬沾了雨的手暖和。
“蛋……”楼兰抬手想指给他看?,可手抬到一半,心脏就猛地一痛,手臂也就沉重的难以支撑了。
“啊!想起来?了!”羽弗冬拍了下脑袋,“我去去就来?,你待好了别动。”
他三两下跳到蛋坑那里?,谁知他挖着,龙蛋似在气他昨天埋自己还加石头,也往深处直钻。
羽弗冬瞧出?来?后,一挽袖子,跟龙蛋较上劲了:“你还能赶得上我?!就你连个爪子都没,还想刨坑?连村口五十的老翁都比不上。”
羽弗冬捞出?龙蛋,在雨里?洗涮了泥土,夹在胳膊下回?到了屋内。
他一进来?,带起的风和雨气,又让楼兰一阵头疼。
楼兰虚虚咳了几声,龙蛋跳出?来?,跳滚到床上,钻进了被中裹干了雨水,才又滚出?来?停在楼兰身边。
羽弗冬:“……跟你挺亲的。”
楼兰摇了摇头,对羽弗冬道?:“麻烦换床被子吧,要?暖和的。”
羽弗冬本在郁闷,给淮枢宁囚养的男人铺床这种事,做起来?怪别扭,但?又看?到楼兰在抖,羽弗冬忙麻利给他换了被子,还多搬了几个火炉,加足了碳,让火烧得旺了些。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让楼兰躺下,又不甘心地抓住他的手腕切了脉,依然?摸不到什么正常的脉象。
无心脉,像个死了多时的人。
手指下的身体还在打冷颤。羽弗冬眉一抖,摸了摸楼兰的额头。
不烫,是?凉的,很?凉,跟他的手一样冰凉。
这种时候,才能感?觉到他像魔,人似的生病,身体却处处诡异。
“很?冷吗?”羽弗冬问。
楼兰点?了点?头。
“需要?做什么才能让你不这么冷?养伤还是?要?保暖为主……”羽弗冬又问。
楼兰目光有些复杂,最终,他摇了摇头。
“没事。”他说。
“肯定有办法,你不是?说,医魔用魔的办法,你想想看?,能怎么个办法,喝哪类的药?”
楼兰忽然?笑了。
他被病气笼罩着苍白虚弱,可这一笑,艳极了,就像一抹重红重紫滴到白水中浓重地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