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从进门以来就笑嘻嘻的脸终于因这话变了神色:“爸爸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他眉头紧蹙,“你好好回忆一下,我是不是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喊的就是爸爸?因为忘记了一切而死活不愿承认的到底是谁啊,为什么现在还要反过来怪我,还要因为这些狗屁道德连见都不愿意见我?”
“我……!”所以我才不想见你啊,文天成痛苦地闭了闭眼,“但不管怎么说,你和钟昴是串通好的这点我没说错吧?还有那个理由,什么引擎失灵,坠桥导致手臂骨折……没有一点是真的,没有。”
想到这里,他觉得更丢脸了,从在医院相遇开始,楚渭就一直在骗他,引诱他做出为人父根本就不能做出的事情,神清志明的。
“可那是因为我爱你啊。”
没有反驳,楚渭却说,“要不是因为你的芯片在他手里,我怎么可能和那个阴晴不定的变态合作?我是为了你,为了你的记忆才……”话音至此,他停下了,眉眼突然变得恭顺,小心,甚至有些卑微,再不自信。
“而且爸爸,你就这么不愿承认吗,至少在那段时间里,你也确实爱过我不是吗?”
文天成终于抬眼:“我现在也爱你。”
“不!不是!!”
明明是表白,楚渭却一激而起,他冲上前攥住了那只手腕,“我说的不是这种爱!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种爱!”
“那你还想让我怎么办?!”
没有办法,亦永无终结,文天成情难自制地吼完才意识到自己也激动过了头,“放手吧楚渭,我现在已经够为难了。”
为什么就不能只是拥抱在一起呢。
为什么总要抚摸,总要触碰,总要用那双热烈如火的眼瞳带着欲求地看他,总要用唇亲吻上所有不该亲吻的角落。
所以他才害怕见到楚渭。
害怕这个用所有生命燃烧的太阳,总有一天会将他完全吞噬,最后只坍缩成一个密不透风又永远将他围困的,小小的核。
“……难怪。”
良久,楚渭才莫名发出了一声感叹,“我就说你那时明明都被我们劝住了,为什么最后却还是采取了最差劲的方法……”
疲倦的神色此时阴郁灰蒙,注视着他,活像要抽拉出几丝魂魄:“原来你当时就发现了。”
男人的眼神瞬时震颤了,因为真相败露,而这残败的真相里他私心重重。
“但不该是因为我啊……”
他眼睑微垂,抵了下巴呢喃,“我的动作对你来说应该都很习以为常了才对……”
他沉思着,过了几秒,抬眼:“怪不得我骂凌顼的时候他一点不反驳,原来还真是有错。”不是疑问,而是彻彻底底地笃定,“妈的,我就说他那天古怪一定有问题。”
答案正确,文天成却有惊无险地长出了一口气。幸好楚渭没有继续怀疑他是因为私心,因为不能接受他们成为繁衍后代的实验体。
“你就猜吧,反正我不会告诉你答案。”明明对了却还要嘴硬,“但什么叫古怪?他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古怪?”
“他不是一直很古怪吗。”青年若有所思瞄他一眼,但还是回忆了,并且嫌恶地皱起了鼻,“但你要是非要问的话,该怎么说呢,那天或许用恶心来形容会更恰当?就是在你问我们爱不爱你的那天。”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而且确在那晚之后。
青年过好的记忆让男人有些微红了颜面,但他没张口,就只听那人继续往下说道:“那天我一睡醒就发现他坐在书桌前面,但很怪,不是在看书,而是趴着,用手指挠他那刻煤球似的头,不但长吁短叹,还发出啊啊的怪叫。”
“然后过了会儿,他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就是特别恶心,精神不太正常的那种笑,有点像之前差点钻进我家的私生饭。”说到这里他搓起了胳膊,好像鸡皮疙瘩全长了出来,“但就在我实在忍受不住想起来骂他的时候,他又开始用那颗煤球撞桌子了,还把桌子撞得哐啷直响,所以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