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章说得慷慨激昂,仿佛在宣布什么逃脱苦海的救国良策。
沐红缨沉默了足足十息,面色十分古怪。
你说这是婚约把,又要约定二十二岁不婚才成亲,不上不下的,像是为了自己嫁不出准备的。
总感觉像是两个酒鬼喝醉吹出来的婚约,然而就这个离谱抽象的婚约,沐红缨却信了七八分。
因为,这确实像是自己老爹能做出来的事。
既怕自己女儿嫁的不好,又怕自己女儿嫁不出去。
这种拧巴心态,也只有自己的父亲会有了。
只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这所谓的婚约,我怎么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该不会是你见叶学士如今风头正盛,拿着父亲当年酒桌上的几句戏言,就去硬攀扯人家吧?”
“阿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沐白章立刻反驳,语气真诚之中夹着几分气愤。
“就算父亲是酒后胡言,可人家叶老尚书几代诗书传家,最重风骨。为人更是两袖清风,先帝在时,便说他是文臣典范。先帝去世以后,他更是敢直言顶撞武后,是大周的肱骨之臣。
就这样的铁骨铮铮的读书人,最是守信重诺。怎么可能会在酒后胡言,随便找人订婚,你不要冤枉人家。”
听到自己弟弟这样说,沐红缨一时间犹豫起来。
叶老尚书不与先帝同流合污,贪墨国库。直谏顶撞武后被贬,这些事迹也都是实打实的,名声在外。
再看看叶浩然,仪表堂堂,为人更是刚正不阿。
所谓家学传承,便是如此吧。
“我与叶学士见过几次,怎么从未听他说起此事。”
说实话,要是叶浩然如今是个小进士,沐红缨可能就真把这婚事应下了,去和叶浩然说这个事,毕竟父母之命,自己也到年纪了。
叶学士更是一表人才,说话又好听,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可如今叶浩然身份显赫,连五姓七望的世家贵女都可随意挑选,已不是她能高攀的。她反倒不愿拿着这不清不楚的婚约去叨扰人家。
总不能阻止他奔向更好的人。
“阿姐,这你就不懂读书人了。”
沐白章在思索一番后,对着沐红缨开始一本正经的分(忽)析(悠)起来。
“这门婚事十有八九,是坏在父亲当初态度不够坚决。既然约定的是‘二十二岁未嫁娶则成婚’,本就是留了回转的余地。你不主动提,叶学士那般守礼的君子,又怎好提前开口?”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逻辑完美,语气愈发笃定。
“诗书传家之人,最重风骨诺言。你看叶学士连番拒绝他人提亲,不正说明他知晓婚约存在,因而洁身自好,只等二十二岁之期一到,看你是否成婚,再行打算吗?
阿姐你若是不应,岂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番守约的心意?”
沐白章这番分析,的确契合了沐红缨对读书人“重信守诺、君子不争”的刻板印象。
只是她一贯不太信任自家这个满肚子主意的弟弟,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果真如此?”
事到如今,沐白章已然无救,何必回头,顶着沐红缨的目光,十二分肯定道。
“必是如此。”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婢女清晰又略带急促的通报声:
“大小姐,平章中事,文渊阁大学士、龙武卫大将军、大理寺少卿、内阁次辅叶浩然叶大人求见!”
沐白章腿一软,好悬没直接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