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莉娅猛地从床上弹坐而起,如同溺水之人般大口喘息。
她茫然四顾,目光在房间里急切地搜寻,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已然消散的身影。
她用力将散落的红发拢到脑后,颓然地捂住脸庞,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早知如此,倒不如不看这段回忆,徒增心中郁结。
她就这样呆坐至天明。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棂,驱散满室黑暗时,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无论是已经逝去的欧西诺托,还是此刻的她。
赫莉娅掀开被子,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起身。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隔壁床前,尤若斯依旧沉睡不醒。
那张苍白的脸庞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宛如一尊易碎的琉璃人偶。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触他的面颊,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这绝非活人应有的温度,尤其是在北境尚未入冬的时节。
阿娜莉亚所说的“魔力耗竭”显然不是真相。
可是,她为何隐瞒?
“父神,尤若斯到底怎么了?”她紧握着他冰冷的手腕,感受着那静止的脉搏,开始细细回想与尤若斯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是个死人,这点她确信无疑。
可死人为何能如活人般行走世间?
他说在很久以前就见过她,若他生前成为神使,确实能活这么久。
但他分明已经死去——没有心跳,没有体温。
这说明他是在死后才成为神使,故而保持着死亡时的模样。
这是否意味着……尤若斯经历了死而复生?而这其中的代价又是什么?他与塔纳莎家族又有何渊源?
赫莉娅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尤若斯的了解实在太少。
因为害怕面对那些她未曾参与的过往,她一直在逃避与他的接触。
她不愿以一个“一无所知”的姿态,接受那些本不属于她的情谊——这对尤若斯太不公平。
可这样的逃避,何尝不是对他最大的残忍?
若他真如所言,苦等千年只为与她重逢,那她的疏远无异于亲手掐灭那簇跨越时光的希望之火。
给予希望又亲手摧毁,远比从一开始就让人绝望更加残酷。
沃特西塞的身影再次在房间中凝聚成形,祂静默地立在赫莉娅身侧,目光落在她紧握着尤若斯的手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一丝不悦。
祂抬手覆上尤若斯的天灵盖,一缕暗红色的魔力如涓涓细流般注入其中,细细探查着他体内的状况。
“祂正在崩溃。”沃特西塞收回手,眉头拧得更紧了,幽蓝的眼眸小心地观察着赫莉娅的反应。
“什么……什么意思?”赫莉娅的声音有些发颤,或许是沉浸在欧西诺托的记忆碎片中太久,她的精神消耗过度,思绪一时转不过弯来。
“祂的核心力量——也就是权柄受损,神力正在不断流失。”沃特西塞斟酌着词句解释道,“等到力量散尽,祂的身体就会彻底崩解。”
赫莉娅的心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像压了块千斤巨石,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奇怪……明明……她与尤若斯之间并没有共同经历过那些被他铭记于心的往事。
可为何此刻,她的心会如此绞痛,如此难过……
就好像……她的头脑不记得对方,可身体却依然记得。
“不行……不能这样……”赫莉娅低着头喃喃自语,为了掩饰这种莫名涌上的情绪,她强作镇定,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解释道:“这是我的选择,就算要承受痛苦,也该由我来承担,不该让他替我背负……”
“是我硬逼着他来的,我必须对他的生命负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我绝不允许他就这样死去。”
她的目光逐渐坚定,在一句句看似对外解释实则是对内心说服的话语中,她做出了决定。
她唤来小四,从仓库中取出那枚封印着欧西诺托权柄力量的类水晶球的珠子,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散发着微光的宝物,她抬头望向沃特西塞:“这个……能救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