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西诺托只是轻轻抚摸着马儿的鬃毛,没有回答。
他注意到马厩角落里蜷缩着一只冻伤的流浪猫,子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即皱起眉头:“别管那些脏东西。”
第二天,欧西诺托在给马匹喂食时,悄悄在食槽下留了一小碗温热的羊奶。
那只猫警惕地看着他,最终抵不住诱惑,小心翼翼地舔了起来。
这一幕恰巧被子爵的小女儿看见,她惊喜的叫声引来了子爵夫人。
从此,欧西诺托在子爵府的地位又微妙地提升了一分。
然而,这种特殊待遇也引来了其他仆人的嫉妒。
马厩主管故意在欧西诺托的草药里掺盐,导致一匹赛马病情加重;园丁把他精心培育的药草苗当作杂草拔除;就连厨房的女仆也故意给他的面包里少放黄油。
但欧西诺托从不抱怨。
他只是在深夜的马厩里,一边给生病的马匹敷药,一边轻声哼唱那首古老的民谣。
有时候,子爵会站在走廊的阴影里,听着这个年轻人与动物的低语,然后若有所思地离开。
这种微妙的关系持续了整整两年,而命运的转折发生在丰收祭。
农场主的女儿艾琳娜被发狂的种马追到稻草堆里,欧西诺托冲过去对着马耳吹了声口哨。种马立刻温顺地低下头,任由这个瘦削的青年挠它下巴的软毛。
“你怎么做到的?”艾琳娜拍打着裙摆上的草屑,她身上有新鲜牛奶和阳光晒过亚麻布的味道。
“它牙床长了脓包。”欧西诺托掰开马嘴给她看,“疼痛让它以为所有动静都是威胁。”
他当场用橡木枝和蛛丝给马做了临时牙套,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雏鸟。
艾琳娜看着他,眼睛亮得像晨露里的苜蓿叶。
这场相遇像野火般蔓延。当欧西诺托用藤蔓给艾琳娜编了会振翅的蝴蝶发饰时,连最势利的农场主也不得不承认,这穷小子有双被自然之神亲吻过的手。
当欧西诺托与艾琳娜的婚事传开时,子爵不仅没有反对,反而主动提出要出席婚礼——这在等级森严的帝国乡村,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事。
“那小子虽然出身低微,但脑子清楚,手脚勤快。”子爵对管家说,“比那些只会挥霍家产的废物强多了。”
因此,婚礼当天,子爵的马车真的停在了农场门口。
贵族们的到场让艾琳娜的父亲既惊又喜,而欧西诺托的父母则局促地站在一旁,不敢置信自己的儿子竟能得到这样的尊重。
欧西诺托感激子爵的赏识,若没有他,自己终其一生都只是个低贱的马夫之子。
但他不会忘记初见时丢在地上的两枚银币,以及子爵那将他自尊按进泥里的高傲眼神。
就连现在,子爵看向他的眼神,也更多是一种自豪。
因为他深知,没有自己,欧西诺托就是一滩烂泥。
欧西诺托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赐予的。
婚礼那天欧西诺托的礼袍内衬缝了十二个暗袋,里面装着猫薄荷、鱼鳔胶、蜂蜡——都是他平时治疗动物的小玩意。
宾客们窃窃私语,嘲笑这个马夫之子的寒酸。
直到子爵的猎犬在宴席上突然抽搐倒地,口吐白沫。
欧西诺托没有犹豫,从袖中抽出一根琴弦,浸入烈酒,然后迅速扎进猎犬的后颈。
老狗猛地一颤,随即瘫软下来,但呼吸渐渐平稳。
“只是癫痫。”他低声说,手指轻轻梳理猎犬的毛发,“它年纪大了,神经容易紧张。”
子爵盯着他,眼神复杂。
而艾琳娜的父亲——那位农场主——坐在主位上,脸上的笑容像是钉上去的。
他的目光扫过靠近厨房的备用桌椅,那里坐着欧西诺托的父母,沉默地咀嚼着比主桌廉价一半的肉排。
婚后的那一年是欧西诺托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他与妻子恩爱,有子爵的赏识,岳丈也让他接触农场事务,大有传承事业之意,父母也在他的庇护下安康享乐。
但好景不长,美梦如泡泡般破碎。
这一年,皇室为了筹备远征军的军费,颁布了新的《畜牧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