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在雪堆里埋了不知多久,没冻成冰雕都算她命硬,不发个烧简直天理难容。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莫比休斯转过身来,一眼就看见被湿毛巾糊住脸的徒弟。
“怎么不说话……”他皱着眉嘟囔,伸手揭下毛巾,又拿起一旁干燥的软布,动作轻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水渍。
赫莉娅透过睫毛的缝隙偷瞄他——老师抿着唇,眉头紧锁,可擦拭的动作却小心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琉璃。
……真是位慈祥的老父亲啊。
“老师……”她刚开口,莫比休斯却抬手制止了她。
他将湿毛巾扔回水盆,双臂交叠在胸前,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良久,终是长叹一声:“不必解释了,院长都告诉我了。你……好好养伤吧。”
赫莉娅眼睛一亮:太好了!省去一番口舌!
可转念一想,她又故意眨巴着眼睛,佯装不解:“那老师……您到底在气什么呀?”
莫比休斯盯着她看了许久,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最终,他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失落:“我只是气你……不肯多依赖我一些。”
他走到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我知道你长大了,变强了,能独当一面了。可在我心里,你始终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光溜溜的脑壳上,映出一圈朦胧的光晕。他的背影忽然显得格外孤独。
“我无儿无女,唯有你们这两个徒弟,自然是视如己出。”他苦笑着摇头,“父母对孩子的牵挂,一辈子都不会够。”
“我明白你有苦衷,这件事必须由你亲手了结。可是阿娅……”他转过身,眼底带着隐隐的痛色,“你至少可以来找我商量。我难道会害你吗?可你宁可去找院长……”
赫莉娅心头一颤——老师这是……吃醋了?
“不是的,老师。”她急忙撑起身子,却因为动作太猛眼前发黑,只好撑着被褥稳住自己,“正因为知道您一定会拼上性命帮我,我才不敢找您。”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如果因为我的事让您有个闪失……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莫比休斯曾教导她:唯有能承担后果的人,才算真正的大人。
她已经竭尽全力将伤害降到最低。
这件事因她而起,自然该由她亲手终结。
只是最终仍免不了惊动院长,连累老师……想到这儿,挫败感如潮水般涌来。
或许,她终究还不够成熟。
正出神时,头顶忽然传来温暖的触感。
莫比休斯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她发间,像以往那样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抬起头,撞进老师欣慰的目光里,顿时鼻尖发酸。
“但在老师这里,你可以永远当个孩子啊。”他笑得眼角泛起细纹,“而且,我觉得……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大人了。”
他的拇指擦过她泛红的眼眶:“至少面对困境时,你没有逃避,而是选择直面恐惧,并且战胜了它,不是吗?”
“哇——”赫莉娅终于绷不住了,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般放声大哭起来。
她从前再苦再累都没在莫比休斯面前掉过一滴泪,这下可真是把多年积攒的形象都哭没了。
莫比休斯顿时手足无措,这个单身老汉哪懂得如何安慰哭成泪人的小姑娘?
他慌乱地在床边踱步,想伸手拍拍她又怕弄疼她,最后只能笨拙地递上手帕。
就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卡尔泽推门而入。
“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他话音未落就要退出去,还顺手把身后跟来的老师往外推。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莫比休斯如获大赦,一把将卡尔泽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