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辈子,说到底就求两个东西:生有立足之地,死有葬身之所。
死于战乱、疫病,很多时候别无办法,只能曝尸荒野。
但在丰都,大宸首府,天子脚下,岂有你选择的余地?
是要花银子滴。
要么家里有地,要么多出笔钱,要么就等官寺那边来请你吃茶。总得选一样。
集市四四方方极显空旷,尽管清晨时分,鲜少有人往来,却似瓮了许多浊气无比闷热,又腥臭难闻。
这里聚了堆断趾,那里散了些膑骨,其他地方黄的白的小的牙,随处可见。
杨培风静坐片刻,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许多。
杀人盈野的剑客,却又最不忍见生离死别,何尝不是与生俱来的心病。
时间流逝缓慢,度日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杨培风汗如雨下,也终于等来买家。
一名和柳琢差不多岁数的老人,将木牌上的“剑客”二字,看了又看,没有发表意见,视线蓦然一转,“他,十两,我买了。”
林如海说道:“老人家出自名门朔北柳氏,两千五百里走下来,不得刺字去骨。折辱了他。”
此人颔首,“好。”
说罢,十两银锭交付到林如海手中。
没有签字画押,不做保证,后果都得自己一力承担。
出事的案例当然有,尤其这种炼气士,买回去就逞凶为恶。是以通常情况下仍是凡人抢手,价格也低,更好掌控。
柳琢站起身,朝杨培风郑重下拜,说得正是对方上次与他说的话,“山高水长,杨大侠,后会有期。”
杨培风都懒得睁眼,点头道:“嗯,后会有期。”
柳琢随那人离去后不久,集市渐渐热闹起来。
尤其林如海这边,门庭若市方可形容。
那块标价“五钱”的木牌,早已被劈得粉碎。
“十两!”
“五十两。”
“一百。”
“这边出一百,金。”
林如海瞠目结舌,嘴巴大张到能塞进去好几颗鸡蛋,忙掏了掏耳朵,“百金?你是说他值一百金?”
话音刚刚落下,旁边,一名头戴斗笠的汉子淡淡笑道:“我出三百金,但有个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