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正在海上“随遇而安”的杨培风哪里晓得,另一处的争端早已圆满收场。
沧渊妖魔无数,他却浑然不惧,只安静等死而已。
在得知中了参商妖法后,他第一时间就让吴循找来了相关典籍。
寿数,约莫是指人生而有之且命中注定的大限。修道之士可运吐纳法,锤炼性命,安然避之。
是个起伏不定的虚数。
杨培风丢失的五十载亦不例外。
但使他心通性逸、气固命全,漫说五十载,便是百年皆去,亦可长生久视;然而,贪嗔痴慢疑他一个不落,屡次重伤将愈未愈。所有条件,均不满足。
好比半枯的池塘,欲使鱼儿活命,当为之蓄水。可杨培风这人偏就死犟,不静养还就罢了,他还大肆掘堤毁坝,岂能安好?
他苟活至今,全靠最后这口心气儿未散,几缕真元勉强吊住半条命。
“宝贝葫芦,我大约要永远留在沧渊了。”
杨培风惊醒后,情不自禁地说了这句无比凄凉的话。
自然没有任何回应。
他身下躺着的葫芦,活了不知几千上万年,灵智不低。但它不曾学过人族语言,能听懂几句就算了不得,哪里能说?
境界、年岁,并不会带来任何本领。一切都得靠领悟、靠修行,靠学。
天蓝海阔,静谧无声。
杨培风没日没夜地漂在海上,不仅内心烦闷,脑袋还晕眩的很,只想就此一觉睡过去,再不来这人世。
微风轻轻吹过,分明片刻也不得安宁的他,不知为何,竟破天荒的感到一阵心安,并随着来袭的困意缓缓阖上双眼,仿佛与世隔绝。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揉他的脑袋。
开甚玩笑!
男不摸头,女不摸腰。老子是谁?堂堂大虞安南公,八尺男儿,安能忍受这般羞辱?
他勃然大怒,一个翻身右手顺势按住剑柄,方欲质问来人,然而紧接着,却又猛地呆愣在原地。
女人收回纤细白嫩的手掌,站起身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老陆他夙兴夜寐都没你一半的白发多。在忧心什么?”
由精纯真气凝聚而成的模糊身形下,是一名穿着洁白长裙的高挑女子。柳叶般细长的秀眉,与他极为相似的瑞凤眼,天然就流露出几分脉脉温情。
“大姐。”
杨培风略带疑惑的嗓音,叫出了来人身份。
陆问沅。
一个本该在遥远外的虞国,协助陆景成就宏图霸业的非凡人物。
似乎读懂了他目光中的诧异,陆问沅遂作解释道:“近两年来虞国内乱不止,大小战争数十场,死伤者不计其数。老陆压力很大,姐姐分身乏术,只能神游来此。”
杨培风嗤之以鼻,“乱臣贼子!”
当然不是骂陆问沅,而是说另一位,陆某人。
陆问沅早就习以为常,只笑了笑道:“我找了些小朋友助你一臂之力,但你们似乎闹得挺不愉快?”
杨培风吃了一惊道:“新殿?”
陆问沅点点头,结束了这个比较敏感话题,另外道:“天无绝人之路,脚下的路走不通,不妨往天上看看。”
杨培风下意识抬头,哪里有个什么路。
陆问沅喃喃道:“你这么好,老天爷不会狠心要你命。路有,但却看不见、走不了,你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