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妇女主席吴穗宁看了他一眼,走过来:“哟,吴主编,我也正想去找你呢。吃了没?没吃咱们边走边说。”
吴穗宁走在前方,吴浩然跟在她的身后。等出了政府大院,走到卫了大街上了,吴穗宁才先开口。
“我看到了今天早晨的报纸了。两个小时前,我已经把报纸让火车带去了省城。”吴浩然都没有开口,吴穗宁好像就明白了吴浩然此次前来的目的。
吴浩然的满腔腹稿在这一刻倾诉化开。他张张嘴,却没有一句话说得出口。
吴穗宁看着远方,她说:“小弟,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要勇敢得很多。我们小时候下定决心要给大姐报仇。”
“可等我们长大了,我们却因为种种原因开始畏头畏尾,甚至连想起大姐都不敢。我一直致力于展开妇女工作,这些年下来,成效有,但不多。”
“十年前,我们把当初糟践大姐的人给送去吃了花生米。可我的内心却依旧觉得空落落的。我想让天下的妇女都过得好一点,不再遭受父母白眼,不再被丈夫堂而皇之的家暴。”
“我也想让小女孩们多多知道卫生知识。可收效其微,工作极其难展开。偶尔一次我们在学校里和女生们讲卫生知识,没过多久,我们就会被闻讯赶来的家长围攻。”
“他们说,我们讲这方面的知识,是在教坏小孩子。一次两次下去,大家工作的热情越发缩减。”吴穗宁穿着一双低矮的高跟鞋,高跟鞋走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咚咚声。
“我一直在思索破局之道,我一直在思索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可以把那些知识教导给她们,等有一天出了事情,她们可以有自保的能力。”
“我想的方法有很多,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在报纸上刊登文章。”吴穗宁呼出一口气:“或许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我下意识地就否定了这个方法。我其实和那些不愿意家丑外扬的人一样,不敢把这件事情撕开,放在太阳底下晾晒。”
“可能是因为我怕我同样会被太阳灼伤。小弟,我没有你们报社的女同志勇敢。但你可以放心,封城妇联,会全力抓住这个机会,配合她的工作。”吴穗宁郑重承诺。
先行者已经踏出了第一步,那么作为妇女工作者,吴穗宁就不许她的脚步被大水漫过。
她们会随着桑时清迈出来的那一步一直往下走,破开几千年对女性的压迫,走出一条布满荆棘的路,最后形成一把伞,永永远远的罩在新华夏女性头顶。
让她们在受到伤害时,不必害怕,不必惊慌。
“好。”吴浩然应了。
吴穗宁停下脚步:“好,回吧,今天早上,妇联接待了三个十五岁以下的女孩子。我要忙起来了。”
吴穗宁转头就走,吴浩然没追她,他沿着刚才的脚步,一步步地走回家中老宅。
在成年后,吴穗宁和她就先后搬出了这个地方。现在这里就只有他的父母在住。,
推开已经褪色了的黑漆木门,吴浩然仿佛踏过时光,看见了一个梳着单边麻花辫的少女站在院子的水缸边。
她好像打了一盆水,她在回眸喊他的小名,大声的呼唤着他,让他快去洗漱,已经做好了饭了。
吴浩然蹲下身,一瞬间泣不成声。他的懦夫行为,在桑时清今天发出的这篇报道面前,展露无遗。
他的哭声惊动了屋里的老头老太太,他们走出门来,时光像是发生了扭曲。
那个笑颜如花的少女如同点点星光一般散去。
时光无情的把她丢在了十几年前。
“饭做好了,来吃吧。”老太太去厨房端饭。
吴浩然走向家里。
家里的陈设几十年都没有变过。那些老物件儿让他的父母修了一遍又一遍。
他大姐的房间,他妈妈数十年如一日的去打扫。
吴浩然哽咽着吃了一顿饭,饭后,吴浩然准备离开,老太太叫住了他,给他塞了一饭盒的驴打滚。
“送给你们报社的那个小姑娘。”老太太的眼眶微微泛红。
这是吴浩然的姐姐吴旭宁最喜欢吃的食物。在吴旭宁自杀以后,老太太就再也没有做过了。
吴浩然和吴穗宁就再也没有碰过驴打滚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