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磨损自己。
用痛苦和近乎自虐的坚持,一点一滴地从寂灭的灰烬里抠出那点微弱的新生之力。
萝丝退到了废墟边缘,在一块背风的巨岩下清理出一小块勉强能落脚的地方。
她不敢靠近中心区域,那里的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和排斥。
她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岩石的阴影里,抱着膝盖,碧绿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废墟中央那个沉默自毁的身影。
看着他一次次吸纳灵气时身体难以抑制的颤抖。
看着他搬运周天时额角凸起的青筋和暴起的冷汗。
看着他吞咽辟谷丹时干裂的唇角渗出的血丝。
看着他抓起冰冷的雪塞进口中,冻得嘴唇发紫。
她看着,咬着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心口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反复揉捏、攥紧,疼得她无法呼吸。
好几次,当看到李辰安因为剧痛蜷缩在地,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喉咙里溢出压抑到扭曲的闷哼时,她几乎要冲过去,不管不顾地用自己磅礴的乙木生气将他包裹起来。
可师兄那冰冷彻骨的拒绝眼神,那句“我的道,只信自己手中的剑”
,如同无形的冰锥,将她死死钉在原地。
她能做什么?
她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像一个无用的旁观者。
巨大的无力感和心疼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窒息。
碧绿的眸子里,水汽弥漫了又干,干了又弥漫。
曾经灵动狡黠的眼眸,渐渐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和担忧。
她开始尝试做些什么。
她远远地,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精纯的乙木灵力凝聚最纯净的露水,引向废墟边缘尚未被死寂完全污染的土地。
几天过去,几株极其顽强、叶片肥厚的墨绿色地衣苔藓,竟真的在灰白的死寂边缘,艰难地冒出了一点嫩芽。
这点微不足道的生机,是她唯一能在这片绝望之地里抓住的稻草。
她守着那几点可怜的绿意,如同守着某种渺茫的希望。
第十日,黄昏。
残阳如血,泼洒在终南山巅的废墟和远处的云海上,凄艳而苍凉。
萝丝正蹲在自己催生出的那几小片墨绿苔藓旁,指尖萦绕着淡青色的乙木灵气,小心地滋养着它们脆弱的生机。
这几片可怜的绿意,是她对抗这片死寂的唯一慰藉。
突然!
废墟中心,一股冰冷、锐利、带着决绝毁灭意志的气息猛地冲天而起!
比虚弱的炼气强大得多!
玉石俱焚般的疯狂!
萝丝骇然抬头!
只见池底中央,李辰安不知何时已长身而起!
虽然身形依旧单薄得如同一张纸,却在残阳血色里站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