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继续往前行走。
枯黄的茅草在风中发出沙哑的哀鸣。
女娲的绣鞋踏过龟裂的田垄,鞋尖沾上了干涸的血迹。
"看那株榆树。"菩提拂尘轻指。
树皮被剥得精光,树干上布满指甲抓挠的痕迹。
树根处蜷着个八九岁的女童,正小心地将一把观音土捏成团。
然后一把将泥土塞进嘴里,艰难嚼了几下后吞入腹中。
女娲的指尖在广袖中微微发颤。
她记得初造人族时,那捧黄土在掌心跃动的温度。
而今这些人族后裔,正在啃食比黄土更苦涩的东西。
人族,真有如此多人不易吗?
菩提告诉她:“女娲,你可知道人族每年饿死多少人?”
“你可知道每年冻死多少人?病死多少人?”
“天灾,天道所致也就罢了,可许多都是人祸啊!”
“人族寿命百年不到,你为何要让他们过得如此不易?如此艰辛?”
女娲沉默,她不知如何回应。
村东突然响起尖锐的铜锣声。
"缴租最后一日!"黑衣账房踩着满地榆树皮走来,身后壮汉抬着贴满封条的粮斗,"王婆子,你家欠的三石大米还不上交吗?"
草棚里爬出个双目浑浊的老妇:"老爷行行好,今年大旱……"
"啪!"
竹板抽在驼背上的脆响惊飞了秃树上的乌鸦。
“老东西,你想拖租子?或者是压根不想交?信不信老爷我现在就收了你家田地?”
这一瞬间,女娲看见了粮斗里发霉的陈粮,更看清了账房腰间晃动的钥匙。
能打开十里外座青砖大仓,里面新收的租谷正被鼠群啃噬。
情愿发霉,情愿被老鼠啃咬,都不给老百姓一粒一米。
这样的人族,要来何用?
人真的可以坏到如此程度吗?
命运多舛,再加人心险恶,人族才是真正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