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尤国和凉国的战争紧张而激烈,瞬息万变,双方都将谋略发挥到极致,伤亡极大却互有胜败,局势僵持难料,淳于月一面整顿军务内政,一面观测战局变化,唯恐稍有差错,偏偏淳于仲廷视外间混乱局势为机会,主张出兵争夺土地城池,扩张淳于地界,而这个主意得到了绝大部分朝臣的支持,其中还不乏一些曾支持淳于月之人,最为突出的便是宁少卿和骆子睿。
柳庄平见淳于月整日愁眉不展,知她被内外局势折腾得身心疲乏,强行将她从国事中拉出来、同游淳于山河,看着曾经荒芜的地界被开垦耕耘,真正实现了国丰民安,相对于外间各国的征伐,这里俨然有世外之感,她真不希望参与乱局,让这些美景沃地再陷涂炭,忍不住问柳庄平:你是否也会觉得我没有雄心壮志,坐失良机,不配管理淳于?
“良机么?”他轻轻的念了几遍,不答反问:那么公主为何宁愿违背圣意,也要坚持固守内部发展而不外伐,只是因为沐文玉的威吓之言么?
淳于月紧了紧缰绳,引马踏上一条田间小路,思索了良久才说:沐文玉的确令人忌惮,可我又岂是会被几句言语吓唬住的人?
其实淳于月的顾虑,柳庄平心知肚明,淳于内部局势并不像外面看着的那么简单,能挑唆动淳于仲廷,又有几分见识的,必是林凤瑶无疑,而她虽没有实际兵权,在朝野的威望却不能小觑,加上淳于仲廷对她又爱慕深厚,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偏偏淳于月因对皇叔淳于仲霖之事耿耿于怀,无法对林凤瑶狠下杀心,又顾忌稍有不慎会重启内乱毁了淳于安定,有着太多的顾虑牵绊,才导致她寸步难行,若论争霸,她的确是欠缺霸主该有的狠,也注定她难成霸业,或许,她自己也并不想走上那条路吧。
思忖良久,柳庄平终于说出心中所想:其实我也并不支持淳于发兵,在我看来,淳于对尤国的策略是‘能和绝不战’。
以淳于目前的兵力,再借助地势和护城墙,自保是没有问题,若要向外扩张,不能将战线拉得太长,只能争夺接壤的尤国或者北凉城池,北凉是结盟之国,背信弃义之事实在不宜做,剩下只能是尤国,对尤国,有些问题就不得不考虑了,一来战争太过耗损粮草物资,会消减国力,二来兵力被分散,做的又是侵略别国之事,一旦遭遇奋力反抗,战事稍微拖延,尤国缓过神来,那就真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淳于月和柳庄平通晓谋略不假,战争中的排兵布阵却不甚精通,淳于兵士资质不一,真正精通兵法战略,能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将领更是少之又少,又如何抵抗得住南宫逸那些浴血奋战多年的兵将。
淳于月看着那田地中忙碌的民众,他们嬉笑着,高谈阔论的都是些细小的事,却那样怡乐满足,心里禁不住起了羡慕之情,良久才记起跟柳庄平讨论的话题:其中危机你我都很明白,偏偏父皇听不进去分毫,眼前的优势已经让他的自尊心膨胀起来,一心只想洗刷这些年的憋屈羞辱,找回昔日的威风,全然不知内里艰难。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宁少卿和骆子睿这样的人也如此糊涂,一改曾经的鼎力支持,也在朝堂中给淳于仲廷帮腔声援,让那些原本还摇摆不定的朝臣们,看到她曾依仗的人都反对她的立场,也纷纷向淳于仲廷倒戈,若非她握有兵权震慑住,只怕淳于已经发兵了。
这真是一个进退两难,无法开解的结,向来注意甚多的柳庄平也无言以对,总不能劝她当机立断,作出欺父挟君、夺取江山之事吧?可是,若不这么做,淳于仲廷在位一日,这个乱局就无法打破,任淳于月有经天纬地之才,富国强兵之策,也无法扭转淳于颓势,让淳于真正从内里强盛起来。
他问淳于月往后有何打算,淳于月静默了很久,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答:或许你逍遥江湖的日子不远了。
这个不是回答的回答,却让柳庄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终究下不了狠心推翻旧制,夺取政权,其结果就是,淳于的未来还是要交给淳于仲廷决定么?
他沉重的叹息出来,似问她又似自言: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几年的挣扎又有何意义呢?
淳于月喃喃自语:有意义的!
只要她一日还在淳于做主,她就不容许任何人胡乱挥霍淳于的未来,何况,以淳于现在的兵力和国资,任何国家也不敢轻易来犯,这些不都是这几年挣来的么?而且,她也打算开始狠心除弊了,只是。。。局势并未给她足够的时间。。。
放弃家国
嫣九年,初,
想起当初承诺苏落依的话,却因平衡淳于内局而一再拖延,以至于时至今日也未能再去看她,内线屡屡传来消息,苏落依的病情不止没有好转的迹象,还越发沉重,间或还会咳出血丝,只是为了安定北凉、免因恐惧而引发乱象,一直对外隐瞒,想着自己和她虽相处不长,却一见如故,又有同病相怜之感,便决定前去探望。
谁知还未成行,便有南宫逸受伤,生命垂危的消息传来,听得她心惊肉跳,忙问缘故,才知是镇国将军阮靖远早就暗中与易祈幻勾结上了,利用众兄弟的信任,与易祈幻里应外合,导致尤军惨败,南宫逸身受重伤,危在旦夕,沐文玉下落不明,淳于月急忙召见柳庄平,他也在得知消息后紧急调查其中真伪,直到隔日才来见淳于月,给出消息属实的结论。
而淳于月也深思了一整晚,她曾经就疑惑过,易祈幻能在尤国安插下那么多的内线而不被沐文玉揪出,林杨进出死牢犹如自家屋院,还有能轻易煽动诸侯国动乱,这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尤国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人在受到易祈幻的驱使,只是没想到会是阮靖远,不过也是,若非这结义兄弟的身份作掩饰,又岂能逃过沐文玉的怀疑,又怎能得到南宫逸的绝对信任,让尤国在此关键之时败得如此惨烈。
越是认同消息的真实性,就越是让淳于月惶恐,惊痛之下,差点病倒,急令各处探查进一步消息,又让柳庄平尽量封锁消息,以免引起淳于内部好战之人的野心,偏偏这消息铺天盖地在各国传播,又怎能防得住,而淳于仲廷听到尤国兵败的消息,又在主战派的支持下,重提发兵报复尤国之事,态度还很坚决,淳于月强压之下效果依旧难有成效,眼见尤国两位主帅一个生死不明,一个生死难测,兵败的消息便不断传来,淳于仲廷好战之心被撩拨的旺可炙天,原本衰衰弱弱的身体突然好转,开始临朝议政,并对淳于月下最后通牒,限令她要么赞同发兵,保住储位,要么交出兵权,褫夺皇太女封号。
淳于月摧肝沥胆的写下千条谏言,直陈利弊,条条都清楚的分析各国局势和淳于的优劣势,指出兴兵动武的危机,却被有心之臣按条提出反证,淳于仲廷反而越发认为淳于月心向南宫逸,将谏书付之一炬,令淳于月顿感心灰意冷。
淳于月眼见局势非强权无法控制,只得另作安排,加之被每日传回的南宫逸生死难料的消息折磨得心神不宁,日夜不安,在此情形之下,那被她深埋的感情似火山爆发,在心里燃的如火如荼,最终她交出兵权,独自策马出了淳于,去追逐尤国大军败落的身影。
柳庄平对她的选择亦无丝毫怨言,只是,他实在无法为没有淳于月的淳于效力,又无法容忍淳于仲廷的刚愎自用、不听谏言,在淳于月离开后不久,也就挂印辞官而走,去过他所向往的江湖浪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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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接近尤国大军,越是被颓败之势感染,北凉为了自保,亦开始退守边境,不再与易祈幻大军正面冲突,易祈幻越发无所顾忌,放任大军争夺城池,一步一步侵吞尤国,淳于月赶往几处都未能与南宫逸败退的军队碰面,心中越发焦急。
昼夜兼程的追逐寻访,终于在尤国维城赶上,为了能顺利见到南宫逸,她拿出他曾赠送的弓箭作信物,经过重重询查,才见到艾雨,因为沐文玉的缘故,艾雨清瘦不少,精神也怠惫不堪,士兵将淳于月带到她面前时,她连询问审查的心情也无,只让自己的亲随带淳于月去见肖青。
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