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乐微目光扫过去,很容易就发现身着牙色柔绢拽地长裙的杜灵芸,只见她拿着笔悬在笺纸上顿了一下,然后轻笑一下,下笔飞快,才几息功夫,一首诗便成了,她将笺纸上的墨迹吹干,颇有些自得的笑了。
陆乐微把目光从杜灵芸身上移开,瞪着园中开得巨大的绿牡丹发呆。
话说,她要不要去和碎片同志搭个讪?
可她一个老太太去搭讪,会不会有点儿为老不尊?而且搭讪的话,她该说些什么呢?会不会给碎片同志惹麻烦?
她现在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了,世界意识也不知是什么恶趣味,怎么就把她给塞进一老太太身体里,过分!!!
提前几十年体验老年生活,不仅有老伴儿,还有儿子媳妇,连孙子重孙都有了,陆乐微很不开心。
就在陆乐微走神发呆的时候,姑娘们陆陆续续停笔,将各自的诗作画作交给丫鬟,让丫鬟送到前厅去给男子们品评。
过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田老太君的儿子领着一群男子往花园这儿走来。
陆乐微皱眉,眼神严厉的看田老太君的儿子。
花园里全是女眷,带这么多男子过来,她“儿子”是想要怎样?!
田老太君的儿子赶紧示意众人止步,自己上前去,小声在田老太君耳边说道:“母亲,请勿怪,实在是看到了一篇佳作,张祭酒想来见见作诗之人。”然后,其他人就跟着来凑热闹。
这年月,不仅女子八卦,男人们也是很八卦的。
国子监祭酒是个文痴,见到好诗好文章就会废寝忘食的品读,京中的权贵们都知道,田老太君便也不再计较这些人的失礼。
“什么样的诗作让你们惊为天人,拿来给老身看看。”陆乐微表情冷淡的扫了一眼站在花园外的男人们。
她“儿子”立刻从张祭酒手上拿过一张笺纸,呈给母亲过目。
传闻中的田老太君脾气古怪、行为粗鄙、文墨不通,众人见她装模作样的看笺纸上的诗作,心里不约而同觉得好笑——老太太,您真看得懂?
传闻之所以是传闻,就在于它可能并不真实。
田秀娟刚进英国公府时明里暗里还是受了不少刁难,欺主的恶奴可不像他们的主子那般在乎田秀娟是不是超品的诰命,说白了,官大一级是压死人,但是大太多级反倒没了感觉。
田秀娟因为儿子被王氏的儿子纵奴行凶发了好大的火,把英国公府上上下下闹得是鸡犬不宁,王氏儿子身边的小厮统统打了三十大板发卖了出去,王氏的儿子也被罚跪佛堂。
从那以后,便有了她行为粗鄙的传闻。
而脾气古怪,也不过是因为田秀娟性格冷淡,对京中的权贵们都不太感冒,很少出来交际罢了。
不通文墨倒是真的,但那是田秀娟,而不是陆乐微。
想看笑话的人可就得失望了,陆某人不仅通文墨,连小篆都认得大部分,何况这个架空了的朝代官字是隶书。
老太太她不仅看懂了,还发了好大的火,手上的笺纸往小几上一拍,厉声道:“这诗是谁作的,在老身的寿宴上写反诗,活得不耐烦了吗?”
☆、第35章
反诗?!!!
花园里,众人听田老太君这样一句话,先是一惊——镇国夫人的寿宴,京城里排得上号的门第几乎都来了,成年的皇子全都上门拜寿,在这样的场合写反诗,可是要掉脑袋的,谁家的姑娘这么败家?
没一会儿,又都松了一口气,暗暗觉得好笑,田老太君大字不识一个,能看懂什么是反诗么。
众人顾忌着老太太的面子,想笑又不敢笑,委实憋得难受。
田老太君的儿子急了,小声在母亲身边说道:“母亲,您息怒,这反诗是个什么说道,今天是您的好日子,您别为这点儿小事动肝火,不值当。”
“不值当?”陆乐微冷笑一声,“脑袋掉了就值当了?”
她“儿子”:“……”
陆乐微厉眼扫过各家的姑娘,再朝站在花园外的一众男子看去,对她“儿子”说道:“你脑袋里装得是稻草吗?这种反诗写得再好有什么用,亏得你们还追捧,惊为天人。蠢货。”
老太太连讽刺带鄙视把所有人都削了一顿,男人们的脸色顿时都变得很难看,他们自负饱读诗书文采斐然,却被个大字不识的乡下来的老太婆花式鄙视,面子上都挂不住。
问题是,这位“乡下来的老太婆”品级还高得离谱,众人只能硬生生受着她的鄙视,还不能反驳。
花园里的闹剧惊动了在书房里看书的英国公,对于这个硬塞给自己的正妻英国公向来是视若无睹,因此在听到大管事说“夫人在花园里发了好大火”时,英国公依旧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