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空间断界只有这么大了,那里没有山,断界的尽头就是迷雾了。”郁阳说着,“这里偏北百里外就是我们来的地方了,你们还想要去浓雾尽头的方向看看吗?”
“看一下吧,沿着东苕溪,看看尽头在哪里。”云子诺还希望还能找到一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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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向应该是有天目山的方向前行着,走了很久,距离迷雾越来越近。
忽然听到熊胤天叫道,“快看,那应该是人的尸体吧。”
疾步走进一看,土地上有一具尸体,说是尸体也不恰当,他的身上穿着像是道袍的衣服,而衣服下已然只有一堆白骨。从白骨的位置,再向远方看去,还有着一大堆状似动物的白骨,一幅幅骨架堆积在那里,尽是将此处全都覆盖住了。
郁阳看向道士,默念一声,对不住了。在翻找了一下后,在道袍的袖口中发现一个储物袋,袋子上的神识封印,早就随着主人的身亡而消失了。
郁阳向云子诺示意,云子诺点头让他把储物袋打开。郁阳在边上的空地上将储物袋的东西倒了出来。其中也没有灵石,只有两个玉简。云子诺与郁阳分别看了起来。
玉简中只是寥寥几笔,此人后来遭遇的记载。简简单单的,一点也不复杂,却是让人徒留唏嘘。
这位道友是一个小门派的弟子,本身的灵根并不出众。在洪荒异变的时候,因为受伤就隐蔽在良渚一代,没有赶上一起转移的时机,和一些修士与普通人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虽说他不曾放弃修行,但是恰逢地天灵气首次异变,世间的灵气混乱,对于一个天资不高的修士而言,修行之路越发艰难起来。
有一日,良渚这里开始发起了大洪水,连天暴雨,山石异动。这一带的飞禽走兽都受到了不同的影响。洪水过后,许多村庄被摧毁,普通人流离失所,他经过此地时,看到许多浮玉山上的彘下山觅食。它们是一种长着牛尾、身状似虎、头如猴而叫声如犬的怪兽,最重要的是它们以人类为食物的!
有太多的普通人,被凶兽当做食物捕捉,被生吞活剥。鲜血染红了大地,到处浮尸遍野,哀号漫天。他再也不能忍耐,心生不忍,想起了门派中师长多年的教诲,狠心地放弃了寻找归途的机会。最后竟然以一己之力,与许多彘缠斗而亡。
在弥留之际,他只来得及留下玉简,希望在将来,有缘人可以将他的死讯传回师门。
玉简中清虚遗言说,虽然在修仙一途他中并不出类拔萃,没有能够翻天覆地的实力,没有能够为门派开创盛世。但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也算得上是为了拯救凡人性命,堂堂正正地死去了。
“余十二得入仙途,匆匆百载,凡缘尽断,只叹仙机不显。师长皆为正直之士,习方正之术。行‘不可撼天,却为保民’之责。今战与彘而气竭,故顺天命。惟恨不复见师长,不同修大道。清虚绝笔。”
还剩下的一块玉简就是门派的身份符。
看完这些之后,云子诺与郁阳除了沉默,也不知说什么,若换做他们易地而处,又该怎么做呢?
这是一个修士的故事,也是一个小人物的故事。他所信奉的理念,是那个时代里修士的行为准则。现在的人类也许不能理解,这种企图以一己之力改变天下的信念。他们没有像女娲与盘古那样的能力,更不是得无上大道的圣人,他们受到天资与气运所限制,永远不可能成为大能。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阻挡他们对于道的向往,也不能让他们赤诚的心,被世间种种的苦难所磨平。即便是死亡,无人铭记的死亡,也不能改变他们最初的信仰。
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修士们,才有了一方安宁。正因为他们固执的坚持,才在那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年代里,让修士与凡人共处一界。修士们没有恃强凌弱,没有高人一等,两者之间和而不同,互惠互利。
那种精神是一个时空的灵魂,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的大能,不惜以牺牲自身为代价来拯救天下。只是发生过的事情,在凡人代代相传中失去了真实性,在修真界的彻底离开后,成为了传说。
后来,洪荒的盛世已过,乱世已到。在那样动荡的时代里,大能们补天的补天,治水的治水,但是许多修士迫于无奈,却是离开了,寻找更好的道途。
留下来的那些修者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对于这片故土的留恋?还是相信天道还有回转的余地呢?
确实后来天地异动停止,新的天地秩序建立,在封神之战后,天庭地府出现了。但那种真实无我的精神,终究难以与洪荒之前相提并论了。而直到天地的灵气再变,天地众仙也离开了。
在清虚道人没有来得及说清的留言里,在那个天地开始巨变的时代里,有着许多留下来的修士,都和他一样。他们没有太过高深的法力,却也能力敌数多洪荒凶兽。也许不能震天撼地,但是他们的道心却一样坚定,不可撼天,却为保民。
在天地的动荡中,保护了凡人,留下了星星之火。
试问修士如果真的视一切为蝼蚁,那又何必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