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里多山精野怪,冲撞了不好。”老人又连连念了几遍,果然听得屋里一阵悉里索鲁的声响。好一会儿,才没了动静。
老人这才推门进入。
连着几天没有住人,屋子里灰蒙蒙的。点了火烛,就见细小的灰尘飘来飘去。
“你是个姑娘家,睡阿嘎那个小床。阿嘎跟我睡。”老人边说边把自己床上一张鹿皮铺到了小床上,又拿了张兔子皮拼成的袄子当被子。
入了秋,山里凉得很。
“你跟着阿嘎叫我爷爷就行。你叫什么?”老人沉着眼睛看苍耳。
“苍耳。”
“野草的名字,倒是好养活。”
吹了灯,苍耳躺在皮毛里,看着屋顶开着口的天窗外月光融融。没睡多久,那窗口里伸下一条长长的腿,黑毛毵毵。
苍耳以为屋里的人都睡了。这会儿忽听得阿嘎小声说道:“你若真有神通,就再伸条腿下来。”
那黑腿的东西竟把它那毛脚缩了回去,没一会儿就跑远了。
阿嘎跳下大床,钻进苍耳的小床。
黑夜里,他露一口白牙,冲着苍耳笑:“你别怕。那是独腿的山鬼。胆子小得很。”
“我不怕。”苍耳看他脸上黑黑的,竟然没洗干净就睡了。
“对,我陪着你就不怕了。你可真好看。”阿嘎伸出小手来,摸了摸苍耳的眉毛,摸了摸她的鼻尖,“爷爷说,像你这般漂亮的,要么是富家小姐,要么是山里的妖怪。你是小姐还是妖怪?”
“你觉得我是什么?”苍耳脑子里细细琢磨,自己哪里露了马脚?要不要先走为上?
“你长那么好看,又能干活,吃得又少,是什么都行。”阿嘎没心没肺地笑。
“你不怕我是妖怪?”这下换苍耳惊奇了。教习可不是这样教他们的。
“我们这山里,什么古怪事没见过?妖怪也不都是坏的。镇子上有些官兵,光天化日里杀人,不比那山精山鬼更吓人?”阿嘎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懂世事的样子。
早上是一锅的山菇汤,泡硬饼子。
阿嘎不停地往嘴里塞饼子,喝汤,嘴里嘟嘟囔囔:“吃饱些,下一顿要等干完活呢。”
苍耳摸了摸袖兜里的一袋子祝余。
上回千山崖饿过肚子后,她就有备无患。
苍耳把硬饼子撕成一小片一小片,泡进山菇汤里,泡得又软又大,才一口喝了个干净。
阿嘎背着箩筐就要走,苍耳看他又没洗脸,掏出自己的巾帕帮他擦了擦。
阿嘎嘿嘿嘿,笑得朴实又憨厚。
昨天砍下的木头已经被人清走了。看来这里做活的不仅是他们。
爷爷忙着给砍点定位上楔子,阿嘎跑远了,堆石头,免得又有人误闯。他忽向苍耳吹个口哨,招手。
等苍耳跑到跟前,就看阿嘎掏出把小刀,砍下身边一棵树的枝桠,又把树皮割开,露出白嫩嫩的肉来。
树皮和肉间,粘稠拉丝。
阿嘎随手拔了根草,圈成个圈,在那粘稠的汁液上滑来滑去。
他冲苍耳眨个眼,拿起草圈,对着她吹了口气。
草圈圈里吹出一串彩色的泡泡,随风飘扬而去。
“好玩吧。”阿嘎把草圈圈给苍耳,示意她也吹吹看,“这是小桐子树,我叫它泡泡树。”
苍耳轻吹口气,果然也吹出一溜的泡泡。
“就知道你们女孩喜欢这种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