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菱挨着三姨娘站了,只拿眼睛瞧着如蔓,沈府小厮也赔笑,说,“姨娘说的是,公子也是这个意思。”
太太似有不悦,蹙眉道,“五丫头一个小姑娘,往那京城去,多有不便,且不说沈府可否招待,左右也不合礼数儿了。”
如蔓还没来得及回话,那三姨娘又说,“五丫头一个人去,自然是不合适,想来沈府有心邀了咱们,不如教人一同陪着,也好有个伴儿。四丫头素来同五丫头亲近,又闲来无事,倒可一同上京见识一番,大哥儿明年开春也要到燕京打理生意,这样一来,岂不两全?”
几番说辞下来,三姨娘竟是暗自上了上风儿,如蔓不由地对她另眼相瞧,这样玲珑的人儿,也难怪讨老爷欢喜了。
虽是商议如蔓进京之事,可却没有一个人问她意见,全化作了太太同三姨娘间的分歧。
三姨娘说的在理儿,太太想了想,终是点头,道,“你想的周全,既是要去,那便叫年轻人都去了,二丫头自五岁时去过一回,亦是多年不曾出过远门儿,也该见见世面了。”
“太太说的很是,”三姨娘遂将那小厮唤过来,吩咐了,说明年春日,秦府里小姐少爷们便都往京城去,亲自登门拜访了。
待到打发了那小厮,竟已是月上三竿,太太便随意备了一桌,如蔓站了这许久,也尽是饿了,众人就一同用了饭。
锦娥叫了几名外门上的小厮并粗使婆子,将那四口箱子抬到东厢里去了。
秦少芳也一路护送着,临走前儿,别有深意地笑了道,“这沈大公子是要帮你,可却不知于你是好是坏,我只劝你,韬光养晦,万不可生出不必要的是非来。”
如蔓心里也明白的紧,便应下了,说自有分寸。
相府公子送了那东厢五小姐几箱子名贵花草,第二日便在府里头传开了,人传人,口传口,说是五小姐如何得丞相公子青睐,不惜一掷千金,千里迢迢送了鲜花,博得美人一笑。
又有一说,那五小姐不知怎地攀上了沈府,竟是讨了如此大的面子来。
一时间,众说纷纭,那东厢在人们心里的地位忽而就变得不寻常了。
可不论哪一种说法儿,丞相府这块儿金字招牌,随着那名花儿入住,便好似烙到了如蔓身上,从前儿人少客稀的东厢,大有炙手可热的趋势了。
各房里的丫头们,皆是前来瞧个新鲜,顺道同那五小姐攀一攀,从前并不放在眼里的,如今只想要混个面熟,防得日后有事相求了。
如蔓将这趋炎附势的一套看在眼里,面儿上尽是说说笑笑,一团和气,可心里头只冷笑,笑着失态凉薄了。
不过是丞相府随手赠的礼物,都能教这些人如此另眼相待,可见富贵权势,在世人眼中是如何得重要了,恨不能沾一沾边儿的。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样的道理了。
如蔓也明白,她是谁并无要紧,要紧的是那丞相公子将花儿送了谁。
打着赏花儿的名头,有些个眼活的丫头婆子,每回过来都携了薄礼,或是酥点酒酿,或是胭脂水粉,如蔓从不过多同她们亲近,只是客气地收了礼,若是手头宽裕些,也拿些东西回礼,不想白受人好处了。
旁人这样的想法,如蔓虽是鄙夷,可到底能够理解,怪道是那秦雨菱,竟是接连数日都没再来东厢顽闹。
雪晴初霁,日头十分好的,只是空气儿仍是十分寒凉。
如蔓打从书舍回来,那秦雨菱便来找她,有些日子不见,如蔓自是拉了她说些体己话儿。
闲扯了一会子,那秦雨菱便问,“五妹妹几时见过那沈公子,怎地也不同我说的,难不成将我当了外人了?”
如蔓笑着扯了她的袖子,说,“四姐姐着实多心,倘若你这样想,可是存心气我了。”
秦雨菱扑哧一笑,道,“逗你顽呢,你若是有什么新鲜事,定会说与我的。”
如蔓想了想,道,“不瞒四姐姐说,我那时并不知他就是沈公子,说话也没个轻重,只盼他大人大量。不怪我就是了,更不敢奢望他能送我贺礼来,想是那官宦子弟,银子多了,总要换换花样儿的,我便恰巧做了那花钱的去处了。”
秦雨菱嗔了道,“得了便宜卖乖,瞧你这张利嘴儿,我说不过你,还是去看花儿才是正理。”
两人在回廊外赏了几回花儿,不愧为花中名品,各有风情,将素净的东厢小院,衬得鲜艳秀丽了。
秦雨菱只说很喜欢那株绯爪芙蓉,便央着如蔓分她一枝儿,因着如蔓并不看重这些,答应得很是干脆,遂将翠儿移了一株,分了些红土,用花盆装了。
秦雨菱得了心头好,自是欢喜地去了,自不必提。
转眼便到年下,秦府上下忙忙碌碌的,皆是为过年做准备。
安子卿要打点家务事,只得提早告了假,这一去便是月余,如蔓虽是十分不舍,到底也不可多多表露。
安子卿心下也多有眷恋,结课时便多留了如蔓一会子,柔声说了几回话儿,教她安心,忙完便回来。
她便打趣儿要向他讨那过年礼物来,安子卿直笑她贪心,可仍是应了她。
如蔓瞧他认真的模样,不由地一阵暗笑,说,要吃城南赵记酥点铺的年糕,又点名儿要莲蓉陷儿的。
那安子卿不禁拂了她的发,连连应下,想了想,便说,“那莲蓉馅儿虽是可口,却于胃肠不好,我知道有家铺子更好吃,等我再回来,定是给你买上许多,教你吃也吃不完的。”
如蔓一听遂咯咯笑地不止,罢了便将小脸儿一扬,道,“夫子好精明的算盘,想是教我一次吃腻了,就再不用给我买了,这我可不依的。”
安子卿定定将她望着,直到如蔓被他瞧地害了羞,底下头,却听他道,?